三日之期眨眼而过,将离带着封尧下凡,领走前他们把花生送去仙姝峰托锦昀神女照看。
人间此刻正是大梁皇朝,是建元帝治理时期。
二人落在城外百里的密林之地,打算徒步过去。
“这个花生!晚上怎么那么不老实,到处跑!”封尧大清早一睁眼就看见近在迟尺的将离,差点把魂吓出来,本该抱在怀里的花生早已不知所踪,将离说可能是半夜跑了,封尧后来在花园找到了玩得不亦乐乎的花生,正印证了将离的话。
将离但笑不语,“花生心性不定,乱跑是常有的。”
“也是。”
两人行至一处山洞,忽地枝叶繁密处露出一截白骨,封尧脸色一变,和将离对视一眼。
将离敛气,“去看看。”
二人朝密林深处的洞穴而去,却见枝叶遮盖深处赫然是一具森然白骨,看白骨的身量应该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孩子。
“此处居于城外,偏僻难行,大多为猎户打猎之地,应该是这个孩子误入被猛兽所杀。”将离道。
“有可能。”封尧顺着白骨的手看去,竟见白骨的手中竟抓着一个布袋子, “哎,这是什么?”
布袋的线绳缠绕在白骨的指尖之上,足以见得这个孩子死前还在抓着这个布袋子。
许是因为过去了很久,加上此地潮湿,布袋子上的花色已然十分浅淡,封尧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有零碎的银子和铜板,而布袋子里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好像有字。
“这是什么字?”封尧将铜板和碎银子倒出来,仔细端详绣在最里面的字样。
“好像是……胥?”将离辨认道。
丝线松脱,依然看不出字原本的样子,只能从留存的一点丝线来辨认。
“胥?”封尧看了眼地上的白骨,“难道是这个孩子的名字?”
“应该是,据闻凡间父母为了防止孩子丢东西,便会在贴身物件的角落印刻名讳中一字,以作区分。”将离道。
封尧将碎银子和铜板装回去,“人死如灰,埋了吧,算是有个安处。”
封尧从旁边挖了新土,一点一点掩盖住白骨,但白骨即将被土壤淹没的前一刻,封妖将钱袋子塞回白骨手中,“想来应该是你极其重要之物,让它陪着你吧。”
从密林出来,两人徒步入城。
“心情不好?”将离问道。
“嗯?”封尧笑了一下,忽然问道:“上神,你说……我们死后会去哪里?”
将离沉默了半晌,才回到道:“虚空。”
“什么?”封尧本就是随口聊闲,本也不指望将离回应他,只因他二人都未死,谁能知道死后将去往何方。
“一个没有颜色、声音、和感触的地方。”将离神色不变,似乎死后的世界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封尧愣了一下,“你……死过啊?”
将离也没否认,“死过一次,但……又活了。”
将离这番姿态反而把封尧的好奇心激起了,“怎么听你这口气,似乎不太想活过来?”
将离觑了他一眼,也没反驳,“确实不太想。”
这下轮到封尧傻眼了,“为何?”
堂堂九天上神,居然不想活。
“不记得了。”
“这已经是我第二次听到这句话了。”封尧抱着双臂,明显不信道。
上一次便是金殿选定他的时候,将离说他很像一个人,却也说想不起来了。
将离扭头看见封尧一脸不相信的表情,又重复了一遍,“是真的不记得了,吾受过伤,过往的记忆都不太清楚了。”
封尧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回答,一瞬间身上的懒散劲儿全没了,认真问道:“伤脑子了?”
将离“嗯”了一声。
封尧嘴角抽搐,“得,我这算不算出门带个失忆的孤寡老人。”
岂料,将离闻言忽然顿住脚步,“吾很老吗?”
“不老吗?”封尧落后两步,“你都四十来万岁吧,放人间那都是祖宗的祖宗级别了。”
将离不语,只眯着眸子盯着他看,那眼神分外凌厉,凉飕飕的。
“哎呀,你……”
恰巧,此时迎亲队伍和二人擦肩而过,风吹起轿帘,露出新娘子粗糙的一双手,但封尧却无暇顾及看新娘子,只因在擦肩而过的一瞬间,封尧感受到了化骨石的灵力的波动。
封尧脸色一变, “这儿怎么会有……”
将离抿唇不语,眼眸却盯着渐渐远去的花轿,“去看看。”
两人跟百姓打听之后才知今日是摄政王娶亲,方才过去的花轿就是摄政王府的花轿,听说这位摄政王妃并非出自达官显贵之家,而是城外农户之女。摄政王顶着宗室的压力力排众议立这位姑娘为王妃,并布衣施粥,实为感天动地。
二人到的时候花轿已经到摄政王府门前了,他们隐去身形,找了一个空旷处站着。
这一代的摄政王名唤萧长宁,据说生来体弱,虽身着大红喜跑,但那脸色比纸还要白几分,双唇也没什么血色,仿佛一阵风就吹倒了。
“迎新人下轿!”
喜婆一声长喝,花轿里伸出一只布满伤痕的手,搭在摄政王那双如白玉的手掌上。
新娘出花轿的那一刻,一道银白色的流光飞去,不过少顷又飞回将离手心,“她身上确实有化骨石。”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凡间?”封尧不解,“而且还在一个弱女子身上。”
“不止如此。”将离垂眸看着掌心那团乌黑色的魔气,“她身上另有怪异之处,但不知是什么。”
【夫妻对拜!】
宾客拍手叫好,接连起哄,却在最后一拜的时候变故陡生。
只见喜堂忽然燃起熊熊烈火,伴随着一道不重不轻的爆炸声,高堂位置所摆放的花生、枣等一类吃食全都滚落在地,胆小的宾客四处逃窜,连新娘子也被人保护者换了一个地方,整个喜堂顿时乱成一团,一片狼藉。
可当事人摄政王却面色如常,似乎这突如其来的爆炸与他而言并未有任何不同。
封尧被将离拉着也远离了喜堂几分。
骤然,烟雾弥漫之地忽然出现一个黑色的身影,来人一身劲装,面色阴冷。
“我记得我说过……若你敢成亲,我便杀光这里的所有人,你忘了吗?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