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香甜的液体涌入口腔，顺着咽喉丝滑流入食道，醇香甘美的味道在舌尖炸开，后调反上来一股悠长醉人的香味。

身体微微发热，大脑逐渐昏沉，蜜汁的甜味丝毫不腻人，入口厚重，细品反而清澈。唐雨忍不住一口接一口把它全部喝完了。

199把自己那杯也推了过来。

唐雨：“…嗯？小9你不喝吗？……那我先不客气了，真的…特别好喝。”

唐雨说话的声音有些不太连贯，199担心地伸出触手，跨过浴池的边界，缠住她的手臂。看她摇摇晃晃的，感觉很容易会栽进池子里的样子。

一口两口下肚，香气与甜味更加悠长甘美。唐雨晕晕乎乎看见身前的小触手，愧疚地反思了自己一下：“唔……怎么能光我一个人喝呢……也给你，喝吧——”

她把杯壁抵住触手尖端，好像那里有一张黑漆漆的嘴巴，没等它拒绝，杯身就倾倒过来，金黄色的液体涌出，顺着触手光滑的表面向下流动，又因为自己粘稠的特性挂在半空中，欲滴未滴……

“啊……”唐雨有些苦恼地蹙起眉尖，为难道：“你怎么不张嘴呢…？小9……”

“……这样多浪费，”她的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也裹上了层蜂蜜一般甜腻，倾身凑近这根触手，从下往上接住了那颗蜜汁，并且看着其他粘在触手上的液体发愁：“怎么办呢……小9你跟小孩子一样，喝水也会漏在自己身上……”

唐雨被热气晕染的唇色格外鲜亮饱满，此时上面沾了一点金黄的液体，她用舌尖舔掉，晕乎乎的感觉让她没办法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只能出些昏招，她想也舔掉那些粘在上面看起来非常诱人的蜜汁……

199：咕噜……

如果唐雨此时抬头，会发现199全身变幻出了一种格外诱人的瑰丽红色。

它发觉自己全身所有触手都在沸腾焦躁不安，不知道那是种什么感觉，不断溃败的理智在边缘摇摇欲坠，感觉好像快要失去对身体的控制。

然而此时，蜂池隔间的门突然被打开了——

“羊仔——我回来啦——！”

门外出乎意料的来者呆愣在原地，一张红扑扑的脸蛋，鹅黄色的蓬蓬裙摆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弧线。

“呜哇啊啊啊，你们是谁啊？！我的羊仔呢？！！”

这道巨大的响声终于将唐雨惊醒，她甩了甩脑袋，感觉自己好像有段意识断片了……再次清醒过来就看见一个穿黄色蓬蓬裙的小女孩冲进来在自己耳边吱哇乱叫——

嗯？！

小女孩？？

唐雨猛地睁大双眼，意识前所未有地清晰，“真，真人？？！”

小女孩疑惑地盯着她看，“……仔细一看，是没见过的人哎……”

唐雨一把抓住女孩的手臂，盯着她因为疼痛蹙起的眉毛，好像希望从中发现外星人假扮地球人的种种破绽。但是没有，眼前的女孩一颦一笑都格外逼真，她的身上没有翅膀也没有尾巴，是个货真价实，活生生的人类！

“你……你是地球人吗？”她问了一个非常尴尬的问题，但确实是她此刻迫切想知道的。

小女孩哎哟一声，“松松松松手！痛死我了！”

唐雨这才有些讪讪地松开手指。女孩揉了揉手腕，上下打量她笑了出来，“姐姐你是新来的吧，该不会第一次遇见其他人类？”

她指了指外面，低头思索了一会儿，“我得去找羊仔了，不然它会生气的。详细情况现在没法说明，这样吧，晚上睡前我再来找你们，一定要记得给我留门哦~”

说完，她凑近唐雨的耳边，在199冰冷的目光下，用只有二人能听见的极其微弱的气音在她耳边说：“另外，一定记得不要让任何蜂人看见你的样子——”

下一秒她溜回门口，冲唐雨挥了挥手臂，“就这样啦，拜拜~”

隔间的门自动关上。

浴池内陷入了短暂寂静，暧昧迷离的气氛一扫而空。

唐雨望着眼前的触手怪物，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只能试探着问：“……9哥，你还遇见过像我一样的人吗？”

小触手左右摇摆。

“嗯，也是……”

不管怎么样，还是等到今晚再说吧。

·

夜晚，蜂人族准备的房间里也弥漫着一股甜甜的香味。

唐雨坐在床上，两只手抱住自己的小腿。她为了白天的邀约迟迟没有入睡，199和她一起坐在床边等待，两只大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门外响起了敲门声，唐雨匆匆过去开门。

白天的那个小女孩倚在门后，两手揪住自己的小辫子，身上穿着件纯白色的睡袍。

门开之后，她并未进来，而是看着唐雨身后的199说：“我就不进去了，我们出来谈吧。”

一根柔软的触手悄无声息缠上了唐雨的小腿，身后的199虽然什么也没说，但它很显然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唐雨有些欲言又止，她让女孩稍等一下，随后关上房门。

触手松开滑落在地上，又摇摇晃晃抬了起来。

唐雨：“9哥……”她的声音缓和了房间内莫名有些紧绷的氛围，但是随后，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开口。

诚然，她真的非常想和在这个世界遇见的唯一一个人类聊聊天，并且据她此前的只言片语推测，这个世界不只有她们两个人，还有更多同伴和自己一样不幸远离故土，并且再也没机会回去。知道这点以后，她心里的孤独感骤然减少了很多。她们来自同一个地球，有着相同的认知体系，可以一起吐槽在这里遇到的种种奇葩事件…可以互诉感情，尽情倾吐自己的害怕、迷茫、孤独……这样她才终于能感觉自己身上的拼图完整了一块。

但是她不知道这样对199来说意味着什么。它会希望自己跟别人接触，多一个同伴吗？会不会觉得自己的宠物多了一份逃跑的可能？会不会觉得她对目前一起的生活感到痛苦、无趣以至于让它最后恼羞成怒呢？……

“9哥，我……”还是不去了吧……真的吗？她能甘心吗？这句妥协的话怎么也无法说出口。

199突然开口打断了她，

“为什么……这样叫我？”

唐雨：“啊？”

“9哥……”199有些别扭地重复这个称谓，因为唐雨喊它的时候用的一直都是中文，于是它也这样重复，“之前你都叫我……小9。”

唐雨：啊？？

“不是，什么时候，啊哈哈，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呢…”唐雨尴尬地打着马虎眼。

199语气坚定：“有的。”

“啊，这个，嗯，可能有时候没反应过来……”

“你那样叫我…很好听……很喜欢。”199的触手尖尖冒出了点粉红色，随后又有点犹豫，“为什么不继续那样叫了呢……？”

真的假的？

她试探道：“……小9…？那我以后都这样叫你？”

小触手点点头。它能感觉到，每次唐雨这样喊自己后，心情都会变好。

“那……小9，我想去跟刚才那个女生出去谈谈，她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那些对我很重要。如果你也想知道的话，我也可以回来后再跟你说一遍我们都聊了什么……现在可以让我跟她出去谈一谈吗？”

199的触手开始纠缠在一起。

唐雨眸光暗淡了下来。还是不行吗……

只听见它有些犹犹豫豫地开口，

“……你更喜欢，女性吗？”199用了一种唐雨能明白的说法，毕竟如果是它们种族，性别观念会比较独特。

唐雨：“啊？”

为什么话题又跳到了奇怪的地方？

唐雨：“没有啊。等等，你说的喜欢是指什么？…唔，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也不能说是喜不喜欢，只能说我更愿意对女性表现友善。不过，你问这个干什么？”

199看上去还是有点懵懵懂懂。

唐雨忍不住有些神游天外。自己绝对是大直女没错，但偶尔也会眼馋一下可爱的妹妹或者帅气的大姐姐。

199眨巴了一下大眼睛，好像顿悟了一般，“我懂了。”

唐雨：你懂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