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会准备工作进行的如火如荼，主办方最后一次跟各位作品参展的艺术家确认展品顺位的时候，方折意跑来找她，说等展子结束了一起回京城去。
“回京城？”听到这话，元乔乔有一瞬间的怔愣。
除了出院那天，她这几天一直跟方折意住在临近的酒店，没有再和张陈思挤那张小床，也没有回老宅了。
展子的工作大都不需要她亲自动手，所以每到饭点或空闲的时间，她都会溜去化学系的大楼找张陈思。
时间一长，习惯了每天能见到她的生活，突然又要分别两地了，元乔乔根本没法舍得。
“对啊，”方折意没事做，在休息间补了个觉，此时伸着懒腰走过来，“你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回南郇的吗？”
元乔乔被问住了，是啊，她以前不是最不喜欢回南郇的吗？这是怎了？是因为……
“是因为张陈思?”方折意先她一步戳破事实。
元乔乔本就无法反驳，这是事实，她也不愿意反驳。
她本身是一个不怎么会撒谎的人，别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她都会信，也意味着她本人几乎从不撒谎。
她对谎言没有概念。
“是。”她承认道，“我习惯每天见到她了。怎么办？”
怎么办？这是一个难题。
“你想留在南郇？”方折意皱了眉头，“宝贝，你和工作室的五年合同还剩三年多呢，你确定要留在南郇的话，解约费可不便宜。”
解约？和工作室解约吗？
这也是她想也不会想的结果，她热爱她的工作，而如今能给她如此自由与资源并进的只有牵引工作室。
“不、不解约。”元乔乔低着头，声音很小的吱唔。
“也不想见不到张陈思？”方折意继续发问。
“……是的。”元乔乔的回答丝毫不出所料。
休息室里不止她们两个，方折意的声音一大就很容易吸引来别人探察的目光。
“中午了，我们去吃饭吧。”突然话锋一转，元乔乔连忙点头。
等到排上号在海底捞店坐下时，元乔乔收到了一条来自张陈思的微信。
【夏日长】今天又事哦，不在学校。
方折意看她表情不对，余光瞥了眼元乔乔的手机屏幕，看到了这条消息。
“点锅底啦，”她装作无意，按下元乔乔的手机，“别看手机了。”
也行。
暂时先把肚子填饱再说其他。
可方折意本就是有备而来。
点完单，她就开诚布公道：“你说你喜欢张陈思，你认为是哪种喜欢？”
她的话太直白，元乔乔一时不能马上给出答案。
“你犹豫了宝贝。”方折意坐直身子，不再是平常说着玩笑的态度，“你喜欢她，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对吧？你想亲她吗？”
这话太直白了，元乔乔不敢回答。
“你是不是没有了解过现实中的同性恋？不是以往做画师时的OCCP。”
元乔乔依旧不做声，方折意进一步加料：“你有嫉妒过她对别人笑吗？”
有。非常嫉妒。
但元乔乔不敢说。
方折意继续提问：“你爱上她了，心里会想要朋友之上的那种关系，对吗？”
爱。
这个字太沉重了，元乔乔不说话。
“可是你们差十一岁，她很有可能只把你当小朋友，和她的学生一样，都是小孩子。”
“她不会觉得你的一些举动逾矩，是因为她只把你当小孩子玩儿。”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如钢针一样钉在元乔乔地心脏上。
说开了。
怎么就说开了呢？
她早就清楚，但一直装不清楚，不就是因为自己才十七岁，而张陈思已经二十八了。
她不一定会喜欢女孩子，就算会，她们差的太多了，说开了如果没有成功，那现在的一切也都没有了。
从一开始，她就很清楚的。
像她这样的人，就是会容易被那种家庭美满幸福，成员和睦亲昵，天生在爱里成长出来的人吸引。
在爱里长大的人是天生的发光体。
而缺爱的人是天生具有趋光性的飞蛾。
张陈思就是那个发光体。
而自己是那只小飞蛾。
发光体可以照耀好多好多人，一只小小的飞蛾根本无法独占她。
所以从夏令营开始的第一个晚上，张陈思和父母的那通电话就是因，是它的第一次，才有第二次第三次第无数次，奠定了如今的果。
小朋友……是的，张陈思总是叫她小朋友。
她果然只是把自己当小孩子。
元乔乔有点想哭，方折意说完了话，让她好好想想，又塞给她几张抽纸，就去小料台调酱料了。
“这家挺好吃的，还好我提前和老板拿号了。”熟悉的声音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
“不然要排队？”另一个声音出现，陌生的、女人的声音，“您们这地方够偏了吧，生意还这么好哒？”
“那是，现在学生都喜欢吃这些，我们做老师的那排得过他们，还好老板我爸认识，给我开后门，每次提前约号就行。”
“那还算好。”陌生女人点点头，接着突然画风一转，“你之前不是说有个蛮厉害的小朋友这几天在这边搞什么展览吗？怎么不一起叫来？给我介绍介绍？”
提到我了？
元乔乔猛的回头，果然看见张陈思，和另一个……她不认识的人。
挽着手很亲密的样子。
“她有她的事，介绍你们认识有什么用？你工作不也和她沾不上边？”
是朋友。
张陈思拒绝了。
“肯定是她太可爱了，你怕我跟你抢吧？张老师，有私心呀～”
“不是，你问她做什么？”
“问一下嘛，我们将近一个月没见了。”陌生女人用胳膊一撞她，好奇心上来了，“她天天找你吗？会不会喜欢上你了？”
“胡说八道，我们小朋友顶可爱了好吗？哪有你思想这么陈腐。”
否认了。
可是她真的……
“你看着就不像直女唉，姬圈天菜的长相，啧。说不定真的，你喜欢她不？”
“喜欢什么，就是一个小朋友好吗？别让我纯洁的友谊添上这么罪恶的污蔑。”
又否认了。
张陈思……
姐姐……
“那她天天找你，你不会烦的吗？一点私人空间都没有了……”
烦………
“可以吃了，发什么呆？”方折意突然回来，打断他的思绪。
再回头看，人已经走远了，说什么也听不见了。
“肉都煮老了，你不会捞出来吗？”
元乔乔抿了抿唇，没有答话。
她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在占用张陈思的私人空间。
她到底会不会烦我？元乔乔问自己。
“我天天找她，姐姐会不会烦我？”她突然开了口，却是答不对题。
方折意看着她有些失魂落魄的样子，突然有些后悔这么快戳破这层摇摇欲坠的窗户纸了。
有什么东西，轻轻地碎开来，发出清脆的“叮铃”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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