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宜贞冷淡接起：“喂？”

“你在哪？”张泽鑫心中的不满累积愈重，先是不告而别，又不顾自己的挽留执意回京，和男学生共处一夜。现在丈夫到家了，竟然不见她的人影？大周末的跑哪去了？

张泽鑫忍不住往最坏的地方想。

“橙蓝。”宜贞听出他话里的情绪，但不打算解释。

张泽鑫诧异：“周末也工作？”

“是。”

“宜贞，”张泽鑫吸了口气：“我们需要谈谈。”

“好，我晚饭后到家。”

张泽鑫快忍无可忍：“宜贞，你要记得自己的身份。”

“我记得。”就是因为记得，才会拒绝阿杰。

程灵在一旁听着，肉眼可见的气氛一点点冰冻，悄悄溜走。

过了会，程灵又不声不响地过来了，憋着高兴的样子。

宜贞见到她：“有什么喜事吗？”

程灵拖着她的胳膊往外走，神神秘秘：“你是不是有信息没检查啊？”

宜贞半信半疑地打开收件箱，果然有条未读信息：【工商银行】您尾号2744的储蓄卡于12月1日13时47分存入人民币10000元,可用余额227837.38元。附言：工资。

错愕了一下，宜贞有些感动：“你不用这样。”

“哪样啊？”程灵理直气壮：“我们橙蓝都是上发薪的，就是1号发工资！”

“可我才来了两天……”

“小雨，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怕她不相信，程灵收起玩笑的样子认真道：“你能在这个时候回来，我是真的很高兴。”

对面真诚，宜贞不再推辞，也正色道：“我会尽力的。”

程灵摆摆手：“行啦，这些都不用讲。不过小雨，咱们工作时间不固定，你回到家里……这段时间可能会很辛苦。”

宜贞心里蓦地沉重起来。

程灵握了握宜贞的手：“要想心里有底气，手里就得有钱。小雨，你是能靠自己吃饭的人，不必看任何人脸色。”

宜贞眼眶微湿，轻轻点了点头。

9点多宜贞到家，张泽鑫冷脸坐在客厅里，听到动静朝门口扫了一眼。

两人四目相接，这一眼落到宜贞身上，冷过12月北京的大风。

张泽鑫打定主意不做先开口的人，只摆出一副审视者的姿态。

外面很冷，从地铁站出来到家这一段，宜贞走得又快又急，还是冷得手指发僵，嘴唇也有些干。

走到餐厅想喝点热水，拎起壶发现已经空了，烧上水回到卧室，一眼看到脏衣篓里堆满的衣服，皱巴巴的衬衫她曾熨过N次，如今第N+1次像废纸一样蜿蜒在篓壁上，等着人收拾。

宜贞不想再收拾了。

回到客厅，张泽鑫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宜贞坐到他对面的扶椅上，安静地平视他。

张泽鑫终于忍不住：“你到底怎么想的？你还记不记得你是个有家室的人？”

宜贞低下头，摆弄了两下手机，张泽鑫手边传来一声信息提示音。

“你看一下。”宜贞平静地一如往常。张泽鑫压着不满，狐疑地点开手机，收到一个文件。

不用再看内容了，文件名是《离婚协议书》。

“你什么意思？”张泽鑫诧异之余，还带了些恼怒。

“字面意思，你考虑一下。如果有不同意见，我们也可以商量。”

“我的意见是不同意离婚！”张泽鑫把手机重重拍在桌上：“谁挑唆你的？这份协议谁给你写的？！”

黄宜贞看着越来越容易动怒的丈夫，从初始的惊慌到中间的无奈再到此刻几乎没有波澜，平稳说道：“不能是我自己的想法吗？协议是我在网上找的模板，不合适的地方你可以指出来。”

网上找的？提到法律文书，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那位高徒。

张泽鑫盯着妻子的表情，一字一句问道：“你回来这两天，有没有见过梁伟杰？”

丈夫步步紧逼，宜贞心中失望：“你始终认为是别人的原因，有没有想过是我们的婚姻出了问题？我感受不到自己的价值，也不被理解，只有无尽的家务。或许根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

张泽鑫头上青筋暴起：“一开始？从什么时候开始？从结婚？从我们恋爱？还是从你认识梁伟杰开始？”

“从我们认识开始。”黄宜贞冷冷说出：“我希望我从没有回过黄家，我希望我不认识你，我希望我一直是萧霖。”

“萧霖？你有没有良心？！以前你吃黄家的喝黄家的，然后说你希望从没回过黄家？现在换成了我！”张泽鑫拍着胸脯吼道：“我不理解你？我不理解你能由着你不正经念书，跑去考什么舞团？能纵着你天南海北的去演出？能容忍我们异地七年？”

宜贞迷惑：“我们异地不是因为你去了德国留学吗？”

“我说话你别插嘴！”张泽鑫将心中积压的不满通通发泄出来：“我辛辛苦苦养家，我每天够累了，还要帮你应付爸妈的催生。这次如果不是爸福大命大救过来了，万一他还没抱过我的小孩就……你知道我会有多遗憾吗？！”张泽鑫红着眼睛吼道。

“所以我们真的不合适。”医生已经说过，她的身体怀孕会很危险。

张泽鑫冷笑：“黄宜贞，你果然是个白眼狼。你是有新欢了对不对？他理解你？他能让你感受到自己的价值？除了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还能给你什么？你就被这种人迷住了眼？”

黄宜贞转身去了卧室，已经没有再聊下去的必要。

张泽鑫从后面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回答我！”

“没有！”黄宜贞也动了气：“是我对你失望，跟别人无关。”

“好，好，好！”张泽鑫气笑，松开手退了一步：“那你走。但你要记住，是你不要这个家。”

见宜贞真的取下外套，张泽鑫气极：“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赚来的，你有本事一根针都不要拿！”

黄宜贞竭力压制住手抖，快速从储物柜的抽屉里拿出自己的证件，无视张泽鑫的怒吼侧过身出了门。

走到楼下，突然感到脸上凉丝丝的，下雪了。

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