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房子她的地盘,当然是听她的。
外挂沉默,浓密的睫毛在灯光下打出一片阴影。看上去孤独又沉寂。
谢散蕤开始反省自己的态度是不是过于强硬,又惹到他了,当病人就是这点好。她捧起来都怕碎了。
都打算开口道歉了,外挂说,“好。”
谢散蕤松了一口气,拉开他的衣服,一根又一根针扎得密密麻麻,扎得沉香藤上的叶子都有些萎靡。
萎靡好啊。谢散蕤对着垂下去的绿色没有半点怜悯,转过头看见外挂胸口那半颗棕色晶核。
晶核的变了一次又一次,现在又恢复了最初心脏一半的样子。但属于人类的另一半心脏,跳动得倒是更加有力了些。
谢散蕤觉得很神奇,一个人怎么可以只有一半心脏也能活着呢,浑身的血液如何运转?或者说,其实那半颗晶核只是一个壳子,里面也有心房心室的存在?
“想摸一下试试吗?”
她抬头,目光和外挂的视线对上。他的眼睛也是棕色的。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好像恢复了一点,和人类本来就该有的结构越发相似,而不是一滩棕色的死水。
其实她很想摸。太神奇了,光用视觉感受是不满足的。
但是,“会感染。”
“这是晶核,不会。”
外挂也知道自己的心脏有半颗晶核。其实是一颗,后来慢慢融合,就变成了半颗。
他在地下实验室最开始那段时间,无数次想要把这颗晶核从胸腔里扯出来,但是,没有一次成功过,它长得,比他的心脏更牢固。
谢散蕤还有些犹豫,真的不会吗?还是外挂根本就不关心是不是会感染?
外挂见她没有动作,伸出手拉起她的指尖,送进了胸腔里。
“什么感觉?”
谢散蕤的声音有些颤抖,“硬的,有电流的触感。”
细微的能量流动,她的指尖放在上面,说不清楚是自己的错觉还是真的确有其事,她觉得自己指尖有些发麻。
谢散蕤把手缩回来,怔怔地看着自己碰过晶核的指尖,指尖的颜色比起其他指头要红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那股若隐若现的电流造成的。
她突然间抬起头,虚虚抱了一下他的脖子,长长叹了一口气。生命真是,脆弱又坚韧。
“给你看个有意思的。”外挂轻轻拍拍她的背,想起来什么,轻声开口哄。
“什么?”
她才问完,右边半身的沉香枝桠就开始动了,向他胸前空洞的地方移动,将这一片全部补起来,和血肉完美融合在一起。
确实很有意思。
谢散蕤没忍住摸了摸交界的部位,没有任何瘢痕的起伏,好像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可是不好看,一点都不好看,心脏前面一块棕色,怎么可能好看。
“丑死了。”她说。
“你说话好难听。”外挂噎了一下,回答。
谢散蕤有些惊讶的样子,“你是第一天知道?”
不是第一天知道,但是他从前,是谢散蕤身边,唯一一个没有被攻击过的人。今天这个唯一没有了。
谢散蕤那管他在想什么,兴趣上来了无情的很,“那你平常为什么要留着胸前这么一个空洞呢,是心脏需要呼吸吗?”
问完,她自己先笑了,觉得这话问得着实刻薄又冷。可是转念一想,带着半颗晶核的心脏呢,呼吸一下怎么了。
“蕤蕤,”外挂伸出手把她没忍住上扬的嘴角压回去,“累了就去睡觉,不要讲话。”
谢散蕤被他手指上低几度的体温冰到了,瑟缩一下,脑子都停了一瞬。
等到温度消失,她才琢磨过味来,所以,他在说她累了说胡话?这阴阳程度,比起她来,明明也不差什么,怎么好意思批评她?偏偏对方一张脸上全是真诚,看不到半点心虚。
这可真是讨厌的很,骂也不敢骂,怕他一下子气机走岔了情况更严重,可就轻轻放过,谢散蕤哪里甘心,她伸出手,戳了戳外挂那只树枝绕成的右手,小枝桠听话的伸到了她的掌心,脑袋上还带了一片萎靡不振的叶子。
谢散蕤辣手摧花,咔嚓一下把它折了下来,其速度之快,态度之决绝,眼皮子都没眨一下一支细细的枝桠就已经落到她手上了。
那一枝枝桠死似乎不敢相信她居然是个这么狠心的女人,气得打哆嗦,缩回去抱着其他细细密密的枝桠,叶子都在抖,跟哭似的。
谢散蕤从容把那一枝枝桠放在掌间,跟转笔一样旋转,毫不理会它的委屈。目光跳到外挂脸上,没有任何惊讶或是不满,安稳得很,那枝枝桠的反应和这个主人真是,八竿子打不着。
谢散蕤手指动了动,示意他看自己手上的东西,待对方视线落在上面,她嘴角勾起来得意的弧度,说,“精神损失费。”
这笔费用来得莫名其妙,外挂琢磨一下,原来是自己不应该叫她去睡觉。那也行。
精神损失费拿得挺值,3S级别的异化物枝桠,谢散蕤自从握着那一枝,系统的眼睛就没从上面挪开过,等到取了针走出房间,又屁颠屁颠跟着她跑,眼里满是对3S的渴望。
“蕤蕤,放进空间不?”虽然肯定是吃不上了,但是放到它的空间里也满足了。
谢散蕤随手把那一小截树枝插在脑袋上,没有理会系统,套了一件外套,“我出去一趟,你想要直接跟外挂说吧。”
系统沉默,它要是敢,早就说了。
“蕤蕤,你去哪里?”系统是只佛系的猫,不给就不给吧。
“治疗室。”
系统终于知道,谢散蕤才是它可靠的同盟。
“谢小姐,好久不见,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了。”
白光可惜得坦坦荡荡,对于谢散蕤能够回来,比看见水里长出月亮还要稀奇。
谢散蕤没说话,当下扭了两下手腕,一拳就往白光脑门上送。
对方反应也算快,身体后倾半步,手成掌挡住了谢散蕤这一拳。
“难道谢小姐特意叫我来治疗室,是为了和我切磋一番?如果是这样,我也乐意奉陪。”
“切磋?”谢散蕤笑得有些玩味,拳头收回来,下一刻,食指和中指作剑势,绕过他阻拦的手掌,狠狠点在对方的手腕处。
白光整条手臂瞬间麻痹。
谢散蕤没有放过他,握着白光小臂往后轻轻一推,关节滑动的声音响起,小臂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