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物理小组学习结束，郑茉主动叫住陈星燃。
“假期回来你有没有觉得李新川有什么不对劲？”
“什么不对劲？”陈星燃满脸问号。
“或者是，他有没有提起过有喜欢的女生之类的？”郑茉换了种问法。
陈星燃站直身子，斜睨她，表情变得有点严肃，“川子有脚臭，他还不爱洗澡。”
“啊？”郑茉一脸不明所以。
“你别对他有想法，他不适合你。”他语气闷闷的，带着着赌气的意味。
她从来都没对他这么感兴趣过。
“噗！”郑茉明白过来后笑弯了腰，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这都哪跟哪啊。”
“实话告诉你吧，我是看最近宁宁和他走得很近，两个人神神秘秘的，像是有什么秘密瞒着我一样。”
“你的意思是他们在谈恋爱？”陈星燃恍然大悟。
她谨慎点头。
“不可能，薛宁不是川子喜欢的类型。”他果断否定。
李新川从小就对姐姐类型的女生情有独钟，而且还得是那种凹凸有致的。
薛宁梳着齐刘海，圆眼肉鼻子，笑起来恨不得把牙齿全露出来，活脱脱一个傻白甜姑娘，和李新川喜欢的类型一点不沾边。
可郑茉却觉得一个人的所有喜好和标准都是在他理想中那个人还没出现之前，但凡出现了那个人，感觉对了，一切标准都将作废。
“不过话又说回来，川子除了我刚刚说的那些缺点，其他方面都挺好的，薛宁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吃亏。”陈星燃开始给自己兄弟找补。
郑茉停下脚步瞪他，捏起拳头锤了他一下，“学校杜绝早恋的你不知道吗？还助长这种风气！”
陈星燃捂着被打的地方假装吃痛，“好好好，我错了。”
“好学生要守规矩，那我这个坏学生也必须择善而从，你放心，我会替你收拾川子的。”
她语气稍缓，“其实也不是那个意思，我目前只是猜测，你帮我旁敲侧击打听一下就好。”
陈星燃满口应下，发誓保证完成任务。
路灯昏黄的宁静小路上，男生双手插兜走在路边石上，比身旁的女生高出小半个身子。
浅橘色的灯光柔柔打在他们发顶，像是正被神明亲吻着。
郑茉戴上耳机走在前面，陈星燃满目柔情地望着她的身影，在她身后浅浅哼唱：“不懂爱恨情仇的我们，都以为相爱就像风云的善变。”
“相信爱一天，抵过永远，在这一刹那冻结了时间。”
“……”
第二天就是物理竞赛，郑茉前一晚多开了会儿夜车刷题。
凌晨一点，她突然收到薛宁莫名其妙的消息。
【茉茉，我想了两天，还是决定把这事告诉你，不然我很有负罪感。】
郑茉收好卷子，看了下时间，回她：【不用说了，我已经猜到了。】
宁小柠：【？？？你这么神？】
MO：【因为你的脸上真的很藏不住事，李新川找你的频次突然变多，傻子才看不出来。】
宁小柠：【好吧，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骂我吧。】
郑茉忽然想笑，【干什么骂你，我有那么不通人情？】
【在一起多久了？】
宁小柠：【也没多久，就假期确认关系的，哎呀……我也不知道算不算确认，不过他亲了我……】
郑茉对着手机瞪大了眼睛，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
她看得出薛宁的忐忑不安，心软了软。
郑茉知道对薛宁这个喜欢罗曼蒂克的小脑袋来说，谈恋爱是一件很神圣很美好的事情，所以她更希望可以把这份喜悦分享自己的好朋友。
那她就不能做个扫兴的朋友。
MO：【薛宁同学，只要你开心快乐就好，但是！】
【绝对不可以做任何逾越的事，还有成绩不可以有退步，我会替你爸妈看着你的】
她还发了个看似凶狠的表情包过去。
宁小柠：【呜呜呜，就知道你最善解人意了茉茉~】
郑茉无奈叹气，躺到床上酝酿入睡时，脑海里突然浮现薛宁和李新川接吻的画面，她猛地睁开眼抖落一身鸡皮疙瘩。
脸上悄然爬上一抹红。
她虽然不是什么纯情少女，该看的小说偶像剧跟着薛宁也没少看，但身边最好的朋友这么突然的谈了恋爱，她很难不胡思乱想。
一方面是联想到那种画面有点难为情，一方面担心薛宁会被那小子占了便宜。
她翻来覆去好一会儿才睡着。
结果，她就梦到自己在梦里和陈星燃接吻了。
少年凉薄的眼睛微微垂下，笔挺的鼻尖在她脸上轻轻剐蹭，属于他的清列气息无孔不入，郑茉觉得自己的浑身都紧绷着。
越来越喘不上呼吸。
紧接着，她被憋醒了，掀开了盖在脸上的被子，大口喘气。
外面的天色蒙蒙亮，郑茉面若桃花，发丝被汗打湿胡乱贴在额头上，脑袋昏昏涨涨的。
她拍了拍自己的脸，却怎么也甩不出刚刚梦境里的那幅画面。
为了抚平心里的燥意，她干脆下床坐到书桌前刷题。
面前试卷上的一个个字却都仿佛拼凑成了某个人深情痞帅的脸。
郑茉觉得一定是自己考前压力太大，才会做这种梦。
她又悄咪咪走出卧室，跑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一把脸，可镜子里的人脸依旧红得吓人。
接着又去冰箱取了冰袋贴在脸上降温，回到书桌前努力静心，“我爱学习，我爱做题，抛弃一切杂念，学习使我快乐……”
早上九点十五，市青年宫的门口周南穿了一件浅米色衬衫，整个人看起来清俊儒雅。
有其他学校带队的女老师上前跟他搭话，他礼貌笑着回应，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耐。
陈星燃从馆内走出来，掏出手机正准备打电话，一辆出租车停在楼梯下。
郑茉身着浅蓝色娃娃领长裙，将头发高高盘成丸子头，露出一截修长白皙的脖颈，规规矩矩的好学生打扮。
但她脸色不太好，脸蛋上两坨红还未散去，嘴唇少了些血色。
她脚步沉重地跑上台阶，连连抱歉：“对不起周老师，我来晚了。”
“没事，还来得及，快进去吧。”
陈星燃眼神担忧，“你没事吧？看起来状态不太好。”
“是不是没吃早饭，低血糖了？”周南从口袋里摸出一颗草莓硬糖递给她。
郑茉道谢接过，“吃了早饭，可能昨晚空调开太大，有点着凉。”
“不碍事的。”她赶忙补上一句，生怕老师会觉得她耽误考试。
陈星燃看着她手里那枚草莓硬糖，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不舒服就别硬撑，一个破竞赛而已。”
郑茉转头不小心对上他深潭一般的眼睛，然后又向下，落在了他不薄不厚的唇瓣上，被烫到似的移开了视线，“没，没事，真的。”
她拍拍自己的脸，努力让自己的头脑清醒一点，陈星燃伸手拉住她的手腕，“轻点拍，一会拍傻了还怎么考试。”
他注意到被她攥皱了的裙摆，试图缓解她想要掩盖的紧张，然后悄悄拿走了她手里的糖，低声说：“考试前别吃糖，容易口渴分心。”
他胡诌了个理由的，为的就是不想让郑茉碰周南给的东西。
周南在给其他同学讲注意事项，自然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作。
陈星燃将手放在郑茉的发顶，说了句：“放轻松，小冤家。”
郑茉冲他点头微笑。
开赛前，周南也走到她桌边轻声道，“加油。”
她点点头，觉得脑仁都跟着在晃。
竞赛过半，郑茉的脑袋越加昏沉，她出门前特意没有吃药，生怕感冒药会影响精神，但她却忘了身体里的病毒们也会以排山倒海之势来攻击她的大脑。
结束铃打响，郑茉的最后一道大题没有做完。
竞赛结束，周南说为了犒劳他们决定请学生吃大餐。
物理课代表沈逸提议：“我知道这附近有家新开的火锅店，味道还不错。”
其他同学纷纷表示赞同。
周南轻轻一笑，“你们都没问题的话，我也没问题。”
他又转头看了看脸色不太好的郑茉，“你还好吗？要不要先回家休息？”
郑茉不想扫了老师和同学的兴致，硬撑起笑容：“没事，周老师，走吧。”
陈星燃在身后不满拉她，“别去了，我送你回家。”
她知道自己这次肯定考砸了，身体的难受加上心里的自责和失落让她上来一股轴劲儿。
她抽出手，声音闷闷的：“你别管我。”
饭桌上，她垂着头吃得很慢，周南和陈星燃把她夹在中间，给她面前的碗里堆成了一座小山。
对面坐着的那个有些外向的女同学佯装不高兴，“周老师，您也太偏爱郑茉了吧。”
周南笑着放下筷子，扶了下眼镜，“郑茉同学很像我妹妹，不自觉地就想照顾她。”
郑茉愣了下，有些尴尬笑笑。
“哦~”
“周老师，你有妹妹啊，多大啊？”
“周老师，你妹妹长得好看吗？是不是跟你很像？”
几个人正七嘴八舌提问，陈星燃把筷子重重一放，眉眼不耐，“吃个饭吵死了。”
他一出声，谁还敢造次，都埋头狂吃。
周南镜片闪过一抹寒光，笑意未达眼底：“没人规定吃饭不能讲话，同学之间要和睦相处。”
陈星燃眉毛挑了下，漫不经心说道：“周老师，人和人之间要有分寸感，尤其是师生之间。”
他神色淡淡的，但那话里暗含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
说罢，他起身拉着郑茉要走，“老师，同学们吃好，郑茉身体不太舒服，刚刚她妈妈给我发消息要我送她回家，就先走了。”
“哦，对了，这顿饭我请，同学们这段时间辛苦了，也谢谢周老师费心了。”
他潇洒自如带着人离去，留下面面相觑的同学，和脸色微沉的周南。
出了火锅店，郑茉甩开他的手，“陈星燃，你干嘛呀？”
她因为生病声音听起来软软的，毫无攻击力。
“不干嘛，你不舒服送你回家。”
她倔强看着他，“你这样做很不好，周南是老师。”
“他是老师怎么了？老师更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会不会给学生带来困扰。”
郑茉对这句话无法反驳，她确实因为周南那句话感到不适。
虽然他可能真的只是觉得自己像他妹妹，但她不需要什么特殊对待，也不想让别人用不一样的眼光看她。
陈星燃眼神不忿，“走，回家。”
郑茉说：“那你下次也不能那样和老师说话了。”
“嗯，知道了。”
“我妈真给你发消息了？”
“没，骗他们的。”
“哦。”
“陈星燃，我考砸了。”
少年无所谓道：“就一破竞赛，考砸了就考砸了。”
“但是我拿不到奖金，就不能参加六月的科幻展了。”少女声音低落。
“……我以为多大点事，放心，你能参加的。”
郑茉没有问为什么。
她心里却陡然平静了不少，就像是被他那句话安慰到了一样，莫名的相信他。
“陈星燃。”
“在呢。”
“我从来没考砸过。”她仍旧过不去这道坎。
“考砸了算什么，又不是人生搞砸了，小冤家，下次我让你当第一好不好？”
郑茉微微失神，抬眸看着他挺拔舒展的背影，嘟囔了一句：“谁要你让。”
视线不经意落在马路对面的甜品店里，她愣住，拉了拉陈星燃的衣服，“等下。”
陈星燃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疑惑问：“那不是薛宁吗？她对面那男的……不是川子。”
两人默契对视，“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