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茉对于沈菁的到来十分意外。
而她似乎没认出郑茉，目不斜视地从她身边路过，径直坐到了倒数第三排的空位。
班上的躁动因为沈菁持续了一整个课间。
“好帅的女孩子啊，我喜欢。”
“花痴，只要长得帅的，不管男女老少你都喜欢。”
“我乐意！不过这个转学生看起来不太好相处啊，不苟言笑的。”
“咱班前转来了宁朗，后转来了这位新同学，瞬间拉高了咱班在整个年级组的颜值地位。”
“嘁，就算再多来两个颜值高的也拯救不回被你们拉低的颜值水平啊。”
女同学闻言抄起桌上的书就砸向刚刚接话的男生，“李昊，你嘴不贱是不是能死啊？”
那本书朝着沈菁直直飞去。
她坐在座位上，眼都没抬，抬手就在半空中抓住了那本书。
动作潇洒敏捷，看掉了一众人的下巴。
“我去，这转学生也太酷了吧！”薛宁疯狂摇着郑茉的胳膊，一脸崇拜。
郑茉回想起几次遇见她的场景，无奈一笑：“她确实是个很酷的人。”
下午的体育课，难得遇到一个舒爽的天气。
微风像含了块薄荷糖，所及之处都是凉意。
老师宣布解散后，薛宁拉着郑茉去打排球。
宁朗就像跟屁虫一样跟在两人身后。
薛宁回头看他，“帅哥，我们女孩子一起玩你老跟着干嘛呀？咱班又不是没有男生。”
“而且你顶着这张脸跟着我们有点太招风了，我俩容易被那些女生当成靶子。”
宁朗眉梢微挑，一副任凭你怎么说我也不走的样子。
他今天穿了件浅粉色短袖，校服脱下来系在腰间，整个人看起来气色都好了不少。
“我跟别人不熟。”他又眨了眨那双媚人的眼睛，望向郑茉，“小茉，我不可以跟着你一起玩吗？”
郑茉爽快点头，“当然可以啊。”
薛宁：“绿茶男，真是够了。”
起初她还被宁朗的美貌给惊艳到，想方设法地和他做朋友，但一接触下来才发现，这不就是妥妥的“陈星燃二号”嘛。
但最起码人陈星燃不绿茶。
高冷矜贵漫撕男的形象在她心里彻底崩塌，她发誓以后绝不被任何美色迷惑。
而且最好笑的是，任凭宁朗怎么在郑茉面前翘他的狐狸尾巴，郑茉都不为所动。
像个脱离红尘的老僧，不染半分情欲。
抛媚眼，她说你眼睛进东西了吗。
对她摸头杀，她说别把我头发摸油了。
宁朗所面临的是一面钢筋加混凝土砌成的墙，长路漫漫，他还得再修炼。
但这面墙也不是没有开裂的时候。
至少经过薛宁细心观察发现的就有那么几次，还都是对着同一人。
郑茉面对陈星燃的时候，总会有些微不可察地肢体动作。
譬如抠指甲，挽发丝，搓衣角。
薛宁觉得，有戏，有戏。
回头又看了眼小媳妇样的宁朗，摇头叹气。
没戏，没戏。
青梅竹马终究是抵不过天降啊。
宁朗接收到她同情的目光，莫名不爽，冷笑两声。
排球场内，已经有一组同学在打了。
齐欢欢回头，热情招了招手，“薛宁，郑茉，一起来玩啊。”
薛宁和郑茉对视一眼，有些犹疑。
“她今天吃错药了？”薛宁像见鬼了似的。
郑茉耸肩，“不知道。”
不过她想，能冰释前嫌最好，毕竟未来还要同班两年多。
如果不能她也不强求，大不了以后都绕路走。
但既然这次她主动邀请了，不答应的话，又显得她们多小心眼。
齐欢欢还在不停邀请，郑茉扯了扯薛宁袖子，“走吧，玩一会儿。”
谁知刚一上场，对面的顾琳就喊道：“诶，人够了，要一个女生就好了，薛宁你个子高，要不你来吧。”
“郑茉，麻烦你去旁边等一会行吗？”
她笑容算不上真诚，身边的闵梓源还贴着她耳边说了些什么。
薛宁不乐意了：“你们什么意思啊？刚喊我们一起，现在又说不要这么多人。”
齐欢欢一脸无辜，“对不起啊郑茉，我刚数错了，你看，要不待会换着打？”
针对的意味太过明显，郑茉也不想和她们因为这事浪费口舌，她对薛宁说：“我到旁边等你。”
薛宁脑袋一撇，“你不玩我也不玩。”
然后丝毫不顾齐欢欢她们难看的脸色，拉着人离开。
栅栏网下，三人坐在树荫里聊得火热。
不一会儿，闵梓源下场走过来，“郑茉，你能替我打两局吗？我歇一会儿。”
远处的齐欢欢朝招手她：“快来！”
薛宁拉着她，“别去，我总觉得她们没憋好屁。”
郑茉拍拍她的手，“没事，我见招拆招。”
她走后，闵梓源就贴着宁朗坐下。
体育课前她特意去刷了个睫毛，涂了口红，用自以为很甜美的笑容和宁朗搭话：“宁朗，我看你和郑茉关系那么好，你们是以前就认识吗？”
一旁竖起耳朵的薛宁对此嗤之以鼻，想叫宁朗别搭理她。
没等她开口，宁朗不咸不淡回道：“关你什么事。”
薛宁有被他这态度爽到，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排球场外有同学叫她，她离开前还郑重其事地拍了拍宁朗的肩膀：“这里交给你，我很放心。”
对于这种恶意针对别人，还看人下菜碟的人，宁朗向来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更何况她们针对的人还是郑茉。
闵梓源脸上闪过尴尬，但她仍不死心，“没事，你不想说就不说嘛，我只是好奇。”
“对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陈星燃，郑茉和他走得也挺近的，前段时间有人还拍到俩人坐在一辆电动车上呢，对了，论坛里现在还有照片，我给你找找。”
闵梓源余光瞥着宁朗越来越黑的脸色，心里幸灾乐祸。
宁朗刚转来不久，一定还不知道郑茉那些“风光”事迹。
可惜她的小心思实在太过明显。
宁朗从排球场上收回视线，看向身侧的人。
眸子冷得像结了冰，“听说生前喜欢嚼舌根的人，死后都会下拔舌地狱。”
闵梓源被他的话吓到，苍蝇腿一般的睫毛颤了颤。
倒不是她信以为真这句话，而是宁朗给她一种他就是那个会拔人舌头的魔鬼的感觉。
这边的氛围结冰，那边排球场上突然传来惊呼。
“啊！对不起，郑茉，我不是故意的。”
宁朗飞快抬头，看见郑茉正捂着鼻子蹲在地上，他起身就冲过去。
“小茉，你没事吧？”
郑茉鼻子上那股酸痛劲还没过，只觉得鼻间一热，好像有液体流了下来。
“啊，流鼻血了，快仰头！”一旁围过来的同学赶紧递来纸巾。
宁朗抬头看向罪魁祸首齐欢欢，她居然还站在原地一脸无措。
对上宁朗冷冰冰的眼神，齐欢欢忽然就哭了出来，“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弄得在场所有人一愣。
“郑茉，你别怪我，我真不是故意的。”
郑茉仰着头说不出话。
顾琳见状，尖酸道：“欢欢都跟你道歉了，郑茉你倒是说句话啊，干嘛这么得理不饶人呢？”
郑茉有些想笑，自己被砸到流鼻血都没哭，她怎么先哭上了。
说自己得理不饶人，那她今天还真就想得理不饶人一把。
她知道刚刚那一球，是齐欢欢故意打歪的。
她用纸巾塞住鼻子，站起身目光沉静又疏离：“不好意思，我感受不到你们的歉意，你打了我之后半步都没挪过，在其他同学都跑来查看我的情况时，你莫名其妙地开始哭，你让我这个被打都没哭的情何以堪？”
齐欢欢的表情僵了一瞬，快步走了过来，“对不起，对不起，我刚刚吓傻了。”
顾琳跟在她身边，继续帮腔：“郑茉，你想要引起注意，让所有人都关心你就直说，干嘛怪欢欢她不来看你？还有你说话也太尖酸刻薄了点，欢欢因为不小心砸到你愧疚哭了，难不成还是她的错？好学生要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啊？”
顾琳这个人是年级组出了名的牙尖嘴利，诡辩高手。
在场除了当事人郑茉和宁朗，所有人都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
宁朗身侧攥成拳的手已经蠢蠢欲动。
下一秒，一颗球直直砸向齐欢欢后脑勺，她吃痛叫出声。
“啊——谁打我？”齐欢欢稳住身形，捂着脑袋愤愤回头。
沈菁拍了拍手上的灰尘，靠在栅栏网上。
“我打的。”她挑了下眉，眼里毫无温度。
齐欢欢见是她，气势瞬间消减大半，但仍要挽回一丝脸面：“你打我干什么？”
这个早上刚来的转学生气场太强，无端让人生出敬畏。
“不好意思啊，我打歪了，你不原谅我吗？要不要我也哭一个给你看看？”
她句句逼人，讽刺意味十足。
齐欢欢死咬着下唇，脸上还挂着泪珠，她没摸清这个转学生的底，也不敢轻易跟她对着干。
但又不知道沈菁为什么会帮郑茉。
齐欢欢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围着她转？
她恨恨回头瞪了一眼郑茉，然后拉着顾琳灰溜溜离开。
闹剧结束，众人散去。
郑茉叫住了要走的沈菁，“谢谢你。”
沈菁微微回眸，风吹起她垂在耳边的发丝，语气没什么起伏，“还你上次的情。”
提步离开，只留给郑茉一个潇洒又孤傲的背影。
郑茉被球砸的事还是没能躲过陈星燃的耳朵。
他一下课就将人拦在了小卖店门口。
少年左手支在墙面，微喘着气，身上的校服七扭八歪。
黑亮的眸子里担忧都快溢出来，“你，没事吧？”
郑茉叼着冰棒一脸懵地摇摇头。
“你不是上课......怎么知道？”
他盯着她鼻子里塞着的那团洇红的纸，眸色突然沉了下去，“你班有人和李新川熟。”
“我睡着了，他下课才告诉我。”
“痛不痛？”
郑茉微微一笑：“不疼，哪有那么矫情。”
被当了半天空气人的薛宁，酸溜溜地啃着冰棒：“某人眼神收一收，给我们家茉茉脸上都要盯出个洞了。”
陈星燃怔然移开视线，垂下了眼睛。
郑茉轻轻怼了她一下，“别乱说。”
校园甬道上落了满地的木棉花，陈星燃弯腰捡起一朵，捏在手里转来转去。
夕阳从他背后打下，少年眉眼弯弯，眼下那颗红痣熠熠生光，褪去满身戾气和冰霜后，连那朵花都黯然失色。
郑茉心跳不受控地漏了一拍。
目光被人捕捉到，那人懒洋洋开口，“看我干什么？终于发现我帅了？”
她迅速收回视线，低头狠咬了一口冰棒。
寒意瞬间窜上脑袋，激得她清醒了一些。
“臭美。”
少女的唇角微微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