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四嫂子都没有返回过来沈绾月的家中,主要需要照顾婆婆。
婆婆“哎哟哎哟”的叫,四嫂子心中嫌弃不行,脸上却露出担忧,连连安慰:“娘,明日就好了。”
“我......这是遭了什么孽,要受这些苦.....”
“娘,别这么说。”
其余子女开始还在旁边伺候着,后来嫌人呕吐恶心,房间里若有若无漂浮呕吐物的味道,没几个能忍受,到最后只有四嫂子一个人伺候着。
沈绾月手里端着一盆热水,没有声响的走到四嫂子身后。
“呕——”婆婆又吐了。
四嫂子赶忙一手拍背,一手拿起地上的盆通通接下:“娘!”
沈绾月撇开头,可味道却躲不开,直冲她鼻子里。
四嫂见人停止呕吐,端起一旁准备好的水喂给婆婆漱口:“来,娘。”
“嗯,嗯。”
在四嫂子转身拿帕子时,才发现了沈绾月。她先是动作一顿,随即笑笑:“弟媳你怎么来了?娘这里有我。”
沈绾月笑了笑,放下手里木盆,用浸泡过热水的帕子给婆婆擦脸。
婆婆正难受着,哪还管得着是谁在服侍自己?
“弟媳真有孝心。”四嫂子说话时,眼神看向的是沈绾月的额头,上面敷着药膏,她心中一喜,连看婆婆都顺眼多了。
自己这弟媳啊,命真硬!明明被她打了那么大个窟窿,还能醒过来,伤口愈合的也不错。
沈绾月额上涂的其实不是四嫂子的药,而是吴来风重新调配的药膏。
把婆婆简单收拾过后,沈绾月亲昵的拉起四嫂子的手,然后推着人出门。
“弟媳?你这是.....”
沈绾月露出一个善意的微笑,指了指床上的婆婆,又指了指自己。
四嫂子眼睛一亮:“你想一个人照顾娘?”
“嗯。”
“.....会不会太辛苦?”其实四嫂子恨不得对方赶紧留下照顾,就上午和下午一阵,够累的了。
且“李娘子”头上的药膏发作时间应当是在今晚了,在婆婆这个病人这去世.....加上家里人对李娘子的嫌弃,一定不会深究,只会觉得晦气,恨不得马上让人消失。
自己的嫌疑自然而然洗脱了。
沈绾月推着四嫂子的肩膀走出去,摇摇头:不辛苦。
四嫂子装作难为情的样子道:“那麻烦弟媳了.....”又说了一些注意事项才离开。
走路时脚下摇摇晃晃的,看来是累着了。
沈绾月望去人离去的背影,双眸似深潭,幽深不见底。
轻抿嘴唇,目光一直跟随四嫂子,直至对方被远处大树遮住,才转身回房间。
“.......你来干甚?让四儿媳回来!”婆婆在李娘子丈夫出身时是个傻子的时候就不喜欢,厌恶的情绪也连带到作为哑巴的李娘子身上。
沈绾月原本还有些许弧度的嘴唇变成一条直线,眼神直直看着对方。
她没有喜欢照顾陌生人的喜好。
婆婆意识不对,像树皮一样粗糙的手撑在床边,颤抖着嘴唇:“你想干嘛?”
没想做什么呢。
沈绾月伸出双手,控制住她的脖子,在开口呼叫瞬间用刚才擦洗脸的帕子塞住。
婆婆用惊恐的眼神看着让自己感到陌生的儿媳:“呜呜!唔!”
作为常年挖野菜的人,怎么会分辨错哪些有毒哪些没毒?是沈绾月偷偷将有毒的草混入其中。在她触碰到四嫂子得到记忆后,就盘算着后面的事。
沈绾月没想下死手,上手的劲总会松一下,让被卡脖子之人不至于断气。
“......你!”婆婆想问对方想要什么,可又想到李娘子不会说话,问也是白问,更别说此刻自己喘气都困难,更别说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沈绾月冷哼一声,空出一只手指自己受伤的额头。
只有一只手掐着婆婆的脖子,让她能开口说话,本该呼救的声音却戛然而止,取而代之是疑惑和害怕:“你.....你知道那晚我在?”
“嗯。”沈绾月用喉咙发出一丝声音。
婆婆眼睛一亮,原来是因为这事啊?还好,还好她没上前下死手:“是.....是朱妹动的手,你要去找就找她?来杀.....咳咳咳?杀我寻仇没用。”
沈绾月加大手中的劲。婆婆的脸瞬间充血,从耳根开始翻红,瞬间蔓延到整个脸庞,眨眼之间,眼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透!
“嗯!!”
沈绾月瘦弱的手臂上青筋微凸,神色却平静,目光冷淡,像是对待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一般。
在婆婆快窒息的时候,松开了手。她是在告诉对方,现在你的命在她的手里。
“咳咳咳......”婆婆大口呼吸,眼睛中的红慢慢褪下。
这么一整,婆婆是不敢说什么话出来,但可以肯定的是,她这位小儿媳没想要自己的命。
沈绾月端起桌上的水给婆婆:别真死了。
她想过用这种方法去逼问四嫂子,但李娘子的身体常年不锻炼,吃的也少,哪能和身体康健,力气不小的四嫂子对抗,别倒时自己反被制服。
她现在需要的是,找证据,在确保自己安全的情况下与四嫂子对证,让对方承认自己杀害“李娘子”这件事实。
至于朱嫂和朱嫂的丈夫.....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李娘子”只说过找出杀死她的凶手。
在婆婆喝了水后,在沈绾月审视的眼神中,打个冷颤,随即道:“那日,朱妹说带我去找你要钱,让我在一边看着就行。谁知出了意外,你....你把头磕破了——,后面不是让我儿子把你背回来了,你也没事儿。”所以到底为什么还要来逼问自己?
这些沈绾月全猜到了,她这次花这么大的力气,可不是为了听一些无关紧要的话。
在对方毫无波澜的眼神下,婆婆硬生生忍下到达喉咙的呕吐感,道:“......那晚,我真的没想过去!咳咳,是朱妹说她看见四儿媳和你约好去给我小儿立碑。我心说这哪行?才跟一起过去。”说到后面声音也慢慢变小。
李娘子丈夫是意外死的,按他们村的理是不该办事儿,立碑。
是李娘子坚持弄了灵堂,但立碑的事一家都不允许,所以这一直是李娘子心中的一根刺。
沈绾月又心疼,又觉得可笑。
一个个在人死的时候连白事都不愿帮忙办,今竟然还有脸逼人家遗孀分钱?真不要脸。
生前憋气憋久了,难怪李娘子死后怨气这么大。
“......你要是真想给我儿立碑,大可把他迁去别处,我不阻拦!”婆婆当然只是嘴上说说,哪会真的同意?
她恶狠狠的想,今晚先把死哑巴稳住,等明日其他人过来,她再让人把哑巴好好收拾一顿!
沈绾月可管不得婆婆在想什么,在剩下几日,自己无论是否解决凶手,都不会和面前之人再有纠缠。
在她这,没有价值的人,没有深究的必要。
只不过还是让对方乖乖闭嘴的好,她从腰间的荷包中拿出一个小药瓶。
婆婆瞪大双眼,眼珠子像是要从眼眶中飞出来一样:“.......你想作甚!!”
沈绾月不管其他,掰开婆婆的嘴,将药瓶中的粉末倒入口中。
这是她找吴来风寻来的,这种粉末无需经过肠胃的消化吸收,就能起作用。至于是什么作用,马上能看到效果。
婆婆以为自己嘴里是什么毒药,慌张将手指放入喉咙,随着“呕”的一声,她趴在床边,试图吐出来。
她今日没吃什么东西,在这之前已经吐了很多次,这次的呕吐只有一些酸水。
在筋疲力尽后,沈绾月贴心的给人又倒了水。
婆婆一手甩开水杯,指着沈绾月就要开骂,她张口半天,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
沈绾月站在一旁,看着她慌乱的模样,没有想象中的喜悦——自己没有得到好处。
婆婆一直骂李娘子是哑巴,如今本人成为自己厌弃的残废,不知心里是何种感受?会为之前对李娘子夫妇的刁难感到后悔吗?
这些沈绾月无从而知,因为对方成了哑巴,所有人都知道,哑巴说不了话。
她没在这待下去,放回被婆婆打开的竹杯后,离开房间。
虽说婆婆说和自己没关系,但在李娘子的记忆中可不无辜,可以说朱嫂带人堵李娘子也有她的指使。怎会无辜,只是在极力推脱身上的责任罢了。
沈绾月没有回房,而是去了朱嫂家外,在黑夜中站了许久。
而她不知道的是,一直有一人跟在身后,在她离开婆婆房间时,进了房屋.......
朱嫂家外。
今日朱嫂和她丈夫也照顾婆婆很久,只是后面实在熬不住才回去休息。
朱嫂丈夫倒头就睡,和一只死猪一样。倒是朱嫂,一直没有睡意,翻来覆去都睡不着,身边的丈夫还打呼噜,更难受。
到了深夜她还是毫无睡意,下床坐会儿,说不定会有睡意呢。
今晚月亮不错,黑灯瞎火也干不了什么活儿,朱嫂倒有了雅致欣赏起月亮,砸吧砸吧嘴,嘟囔:“没意思.....”
当她想再次上床时,却看见自家屋外站着一个人——看身形很瘦,应该是个女的。那人头发没有梳理,随微风飞,人一动不动,看着怪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