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米色窗帘的缝隙洒进房间，在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色的细线。薛澄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昨晚的一切都像场梦——江辰的突然出现，那个漫长的拥抱，还有他说的那些话。

她翻了个身，发现床的另一侧已经空了，只留下微微凹陷的枕头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古龙水香气。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伴随着煎蛋的滋滋声和烤面包的香气。薛澄深吸一口气，这平凡的烟火气息却让她心头涌起一股暖流。

洗漱时，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眼下有淡淡的青色，但嘴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昨晚她几乎没怎么睡，脑海中全是江辰那双盛满情绪的眼睛。她掬起一捧冷水拍在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走出浴室时，江辰已经将早餐摆上了桌：金黄的煎蛋边缘微微焦脆，烤得恰到好处的吐司上抹了一层薄薄的黄油，新鲜切好的猕猴桃和草莓摆成花瓣的形状，还有两杯冒着热气的牛奶，表面结了一层薄薄的奶皮。

"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这些。"江辰有些紧张地看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沿。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有些湿，显然是刚洗过澡。阳光从他身后的窗户照进来，给他整个人镀上一层毛茸茸的金边。

薛澄突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约会时，江辰也是这样紧张地询问她的口味。那时他们之间还隔着那么多小心翼翼和试探，而现在...

"很喜欢。"薛澄打断他的胡思乱想，拉开椅子坐下。

两人安静地吃着早餐，偶尔目光相接，又很快错开。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甜蜜的暧昧，像是初春时节第一朵含苞待放的花。

"今天有什么安排吗？"江辰突然问，声音比平时略高，暴露了他的紧张。

薛澄摇摇头，用叉子戳了戳水果："今天没什么事。"她顿了顿，"你呢？"

"我..."江辰犹豫了一下，眼神闪烁着，"要不要去个地方？"

"什么地方？"

"一个...特别的地方。"江辰神秘地笑了笑，眼角的细纹舒展开来，"相信我，你会喜欢的。"

两小时后，他们来到了位于城郊的极限运动公园。公园坐落在两座山脉之间的山谷中，深秋时节，层林尽染，漫山遍野的红叶黄叶交织成一幅绚丽的油画。而最引人注目的，是矗立在悬崖边的蹦极塔——高达六十米的钢铁结构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像一柄直插云霄的利剑。

站在塔下仰望，薛澄的腿已经开始发软。她能清晰地看到塔顶有人影晃动，然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急速坠落，最后被绳索拉回。即使隔着这么远，她似乎也能听到那些勇敢者的尖叫声。

"太高了..."她喃喃道，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江辰立刻搂住她的肩膀，温暖的掌心贴在她的肩头："从下面看是挺吓人，但站在上面风景绝佳。"他指向一旁的全玻璃观景电梯，"我们可以先上去看看，不一定要跳。"

电梯缓缓上升，薛澄紧紧抓着扶手，指节都泛白了。透过玻璃，地面的景物越来越小，她的心跳也越来越快，几乎能听到"咚咚"的声音在胸腔里回荡。

"放松。"江辰从身后环抱住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发顶，"深呼吸，像这样——"他做了个示范，胸腔贴着薛澄的后背起伏。

他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带着熟悉的古龙水香气和一丝清爽的沐浴露味道。薛澄靠在他胸前，慢慢跟着他的节奏呼吸，心跳渐渐平稳下来。

电梯到达顶层，眼前的景象让薛澄屏住呼吸——整个山谷尽收眼底，远处城市的天际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蜿蜒的河流像一条银色丝带，在群山间曲折流淌。更远处，几朵白云懒洋洋地漂浮在湛蓝的天空中，仿佛触手可及。

"美吗？"江辰在她耳边轻声问，呼吸拂过她的耳廓，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薛澄点点头，一时说不出话来。她从未在这个高度看过这座城市，一切都变得那么渺小，却又那么完整。

"蹦极的感觉就像飞过这片风景。"江辰指向不远处的跳台，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要不要试试？"

薛澄鼓起勇气走到跳台边缘往下看了一眼，立刻头晕目眩地后退几步。六十米的高度，底下的人像蚂蚁一样小，岩石和树木都变成了模糊的色块。她的胃部一阵紧缩，手心沁出冷汗。

"我做不到..."她的声音发抖，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

江辰没有强迫她，只是牵着她走到一旁的休息区："没关系，我们就在这里看看风景也好。"他点了两杯热巧克力，细心地帮她在杯子里加了一颗棉花糖，"记得吗？你第一次来我家，我也给你泡了这样的热巧克力。"

薛澄接过杯子，温暖的触感从指尖传来。她怎么会忘记呢？那天雨下得很大，她浑身湿透地站在江辰家门口，而他二话不说就把她拉进了屋里。

他们坐在落地窗前，看着一个个勇敢者从跳台跃下，发出兴奋的尖叫。薛澄注意到江辰的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些自由落体的身影，眼中满是向往和怀念，像是一个被困在陆地上的水手望着大海。

"你真的很喜欢这个，是吗？"她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江辰转过头，眼睛在阳光下呈现出一种透明的琥珀色："那种感觉...无法形容。几秒钟的自由落体，像是挣脱了所有束缚。"他停顿了一下，目光变得柔软，"但你不必为了我勉强自己。"

薛澄看着他的眼睛，突然想起自己曾经多么害怕深水，却在江辰的鼓励下发现了海底的美丽。那次潜水经历改变了她对海洋的看法，也让她明白，有时候恐惧本身就是需要被跨越的界限。

"如果...如果我试一下，"她小声说，声音几乎被周围的笑语淹没，"你会和我一起跳吗？"

江辰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是点燃了两簇小火苗："当然！双人跳更安全，我会一直抱着你。"他立刻又补充道，"但只有你真的想试才行。"

在江辰的陪同下，薛澄做了简单的体测，签署了免责协议。工作人员帮她穿戴好装备，反复检查安全带和绳索。厚重的安全带勒在她的大腿和腰间，带来一种奇异的踏实感。

"第一次？"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工作人员问，手指灵活地调整着薛澄身上的绳索。

薛澄点点头，手心全是汗，喉咙发紧得说不出话来。

"别担心，我们这里零事故。"工作人员笑道，拍了拍她的肩膀，"记住，最困难的是跨出那一步，之后就是享受了。"她眨了眨眼，"而且有这么帅的男朋友抱着你，还有什么好怕的？"

深秋的风呼啸而过，吹乱了薛澄的长发。站在跳台边缘，薛澄的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她紧紧抓着栏杆，指节泛白。江辰从身后紧紧抱住她，两人的安全带连在一起，后背贴前胸，心跳声似乎都重叠在了一起。

"看着我。"江辰把她的脸转向自己，双手捧着她的脸颊，"不要往下看，只看我的眼睛。"

薛澄凝视着江辰深褐色的眼眸，那里盛满了鼓励和温柔，还有某种她读不懂的复杂情绪。阳光从他背后照过来，给他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像是老电影里的柔光镜头。

"数到三，我们一起往前迈步。"江辰的声音沉稳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相信我，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一..."

薛澄的呼吸急促起来，胸口剧烈起伏。她感到江辰的手臂环抱着她，坚实而温暖。

"二..."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江辰的手臂，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耳边只剩下呼啸的风声和自己如雷的心跳。

"三！"

在"三"出口的瞬间，江辰带着她向前迈出一大步。薛澄感到一阵失重，世界突然颠倒过来。风声在耳边尖啸，心跳声大得像是要冲出胸膛。她的尖叫声被气流撕碎，散落在山谷间。

"睁开眼睛！"江辰在她耳边喊道，声音几乎被风声淹没，"看看周围！"

薛澄颤抖着睁开眼，眼前的景象让她忘记了尖叫——山川、河流、天空，一切都在旋转，却又无比清晰。急速下坠的感觉既恐怖又奇妙，像是飞翔，又像是坠落。江辰的手臂紧紧箍着她的腰，两人的身体在空中旋转，仿佛跳着一支疯狂的华尔兹。

奇妙的是，就在这一刻，恐惧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自由感，仿佛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在了高空之上。她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和喜悦从心底涌上来，像是终于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枷锁。

"啊——"她放开嗓子大喊，声音在山谷间回荡，惊起一群飞鸟。

江辰也跟着大喊："薛澄——我爱你——"

这句话被风吹散，却又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像是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无数涟漪。薛澄不确定自己是否听错了，或者那只是肾上腺素作用下的幻觉。但在那一刻，她选择相信那是真的。

就在她开始享受这种自由时，绳索猛地绷紧，他们被弹回空中。几次上下弹跳后，最终悬停在了半空。薛澄的头发乱成一团，脸上却带着灿烂的笑容，眼睛亮得像是盛满了星光。

"感觉怎么样？"江辰笑着问，手臂依然紧紧搂着她，两人的鼻尖几乎相碰。

薛澄大口喘着气，胸腔里充满了新鲜的空气："太...太疯狂了...我从没感觉这么...这么自由过。"停顿片刻，她突然笑出声，声音清脆得像风铃，"但很棒！谢谢你逼我尝试！"

江辰吻了吻她的发顶，嘴唇温暖而柔软："我没有逼你，是你自己选择了信任我。"

薛澄突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指尖能感受到他微微冒出的胡茬："谢谢你带我来这里。"她的声音很轻，却无比清晰。

江辰凝视着她的眼睛，目光深邃得像是一片星空。

回到地面，薛澄的双腿还在发抖，像是踩在棉花上，但心里涌动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兴奋感。她做到了！克服了最大的恐惧，而这全因为江辰在她身边。工作人员解开他们身上的装备时，她注意到江辰的目光一直没离开过她，里面盛满了某种她不敢深究的情绪。

回程的车上，薛澄靠在窗边，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夕阳西下，将整个世界染成橘红色。她的心跳已经恢复正常，但那种自由的感觉依然留在胸腔里，像是有人在她心里种下了一颗会发光的种子。

"江辰。"薛澄突然轻声叫他的名字，声音在安静的车厢里格外清晰。

"嗯？"江辰侧头看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路。夕阳给他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边，勾勒出完美的下颌线。

"刚才跳下去的时候，你在想什么？"薛澄问道，手指无意识地绞着安全带。

江辰思考了一会儿，嘴角微微上扬："想着一件事。"

"什么事？"薛澄追问道，心跳不知为何又加快了。

"如果绳子断了，和你死在一起也不错。"

薛澄猛地抬头，看到他脸上促狭的笑容才知道他在开玩笑。她捶了他一下，力道却很轻："神经病！"但她的嘴角却不受控制地上扬。

江辰大笑着，笑声渐渐变成温柔的叹息。他伸手握住薛澄的手，拇指轻轻摩挲她的手背："其实我想的是...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会放手。"

薛澄的眼眶突然发热。她低头看着两人交握的手，江辰的手指修长有力，骨节分明，此刻正紧紧地包裹着她的手，像是许下一个无声的承诺。

车窗外，夕阳渐渐沉入地平线，最后一缕金光透过玻璃，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像是为这一刻镀上了一层永恒的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