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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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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盛月变脸速度实在太快,所有人都未能反应过来。

贺千丞还抬着头,睁着他那双大而圆的眼睛,愣愣望着李盛月。

似是不明白前一刻还笑得那样和气,夸他生的漂亮的陛下,为何忽然发怒,以至于要他性命。

于贺千丞而言,这是他与李盛月第一次见面。

于李盛月来说,这却是将近十年前的事了。

上一轮,他登基后改年号鸿嘉,二年时贺千丞被选送至御前。

彼时李盛月忙得不可开交,他一穿进这游戏,接手的便是少帝登基的夺权戏码。

他的皇帝爹死的非常仓促,挑来挑去只剩下个年纪小好掌控的李盛月,于是如此他便被世家拱卫着上位了。

并以大族崔家为首,掌握了执政权。

李盛月自然不干,观察一段时间后,结合各位少帝前辈们夺权的经验,轰轰烈烈斗了起来。哪儿有空管什么新送到跟前的小太监小宫女?手一挥便全部遣返,免得里头藏一堆世家奸细坏他好事。

再见到贺千丞,已经是他取得压倒性胜利的大半年后。

世家架空李盛月之心不死,想尽办法联通了他身边的总管太监准喜,暗中传递消息。

这使得李盛月意识到,他爹留给他的太监,终归不是他自己的。

侍奉身侧的总管太监是个非常微妙的职位。李盛月作为皇帝,衣食住行,每日行踪痕迹,在他的近侍眼中是完全透明的。他必须要选一个对他忠心耿耿的聪明人,亲自培养。

之后,便恰巧看见淋成落水狗的贺千丞。

刚开春的季节,万物尚未复苏,天寒地冻,李盛月出行要穿狐裘大氅。

他为准喜的事感到心烦,甩掉常用的几名宫人,自己带了禁卫在宫道中穿行,边散步边思考事情。

一转角,踩上了滩水。

雪早在几日前化了,砖石打扫的干干净净。

凭空多出滩水迹,沾湿了李盛月的衣摆。

李盛月皱眉看去,一名湿淋淋的小太监跪在水中,微微向后,无力地靠着墙壁。他从头到脚都是湿的,脸色惨白发青。几缕发丝粘在颊侧,本就没肉的一张脸更显削瘦,下巴尖尖,卷翘浓密的眼睫毛也湿淋淋的,变成一簇簇的形状。

跟在李盛月背后的禁卫喝道:“大胆!”

李盛月抬手制止他后面的话。

靠着墙壁意识半昏迷的贺千丞努力睁开眼,眼睫颤颤,眼睛大而圆,眼睫湿漉漉的,眼睛里面也像盛着一汪水。

可怜,也挺可爱的。

他仰头望着李盛月,意识不清里迟疑两秒,低头叩首道:“奴才千丞拜见陛下。”

李盛月穿着并没有展露他是帝王的地方,这位置也常有王公贵族世家公子出没,而贺千丞在意识不那么清醒时,仍能判定他的身份。

聪明。

李盛月微笑:“看你生得好,朕身边正缺个漂亮人,便到朕跟前近身伺候吧。”

他对身后禁卫道:“背下去,请个太医瞧瞧,再叫准喜问清楚是谁这样对待他。宫中能发生这样的事,看来准喜这个总管当得不如何尽心。”

贺千丞在禁卫背起他前,还撑着快要昏厥过去的身体,再度叩首道:“奴才谢陛下恩典。”

李盛月便更觉得他是个识相的聪明人,值得培养。

已过去那么久。

如今回到这个时间点,再看见这个下巴尖尖一副没吃过饱饭样,可仍旧漂亮的少年贺千丞,李盛月才发现自己对十年前这双大而圆的眼睛,记得十分清楚。

他总是用这双眼睛,眼巴巴望着自己,一副可怜相。

李盛月稍对他和颜悦色,调笑两句,他便如同被摸了头的狗,围着李盛月极尽讨好。

结果这条李盛月以为的好狗,漂亮皮囊里藏着颗狼子野心。

现如今再看贺千丞睁着他那双圆眼睛,满眼无辜茫然的神情,李盛月不觉得可怜可爱,只觉得怒火中烧。

李盛月的脸色极冷,狭长眼眸中的怒火不遮不掩。

见宫中居然无人动,喉咙中溢出一丝笑声。

极轻的一丝。

落在宫人们耳中,便如惊雷!

所有人如梦初醒,纷纷低下头,动作迅速的唤屋外侍卫,将贺千丞拖了下去。

贺千丞还仰头,怔怔看着李盛月,被侍卫按下脑袋。

总管太监准喜额头冷汗津津,不明白好好的,怎么突然闹到了动怒要砍头的地步。

尤其是他发现,陛下看他的眼神也透着丝说不清的冷意。

那种冷意盘旋在头顶,蔓延到脖子,好似有一柄刀刃架在脖子上,冰凉的刀锋已经碰触皮肉,随时会让他项上人头落地。

好在,帝王最终没有出声,让人将他也拖下去砍了脑袋。

这场突如其来的暴怒,好似只是个意外。

是那小太监触怒了好脾气的陛下,才得这样的下场。

所有人在心中这样安慰自己。

处理掉贺千丞,李盛月心中的暴怒得到安抚。

他随手掀开眼前铺陈的折子,几乎下意识便要提笔,如第一轮那般兢兢业业开始工作。

提笔写了两字回批,李盛月便觉得不对。

他要做暴君,批什么折子。

如今是鸿嘉二年,他特意选在这个时候,不是因为此时贺千丞还未在他身边做近侍,而是因为这一年他已将大权夺回手中,亲政后更是处理不少难事。

世家对他有所忌惮,开始用对待实权皇帝的态度对待他。

做暴君,自然要有实权。

否则当一个花瓶傀儡,做什么都有人指手画脚,谁都难以使唤得动,那有什么意思?

那叫被架空的皇帝,可不叫暴君。

李盛月将折子扔在一边去。

他起身,大步向外,对准喜道:“朕要微服出宫,去命人准备车架与不扎眼的常服。”

准喜急忙应了,小跑着去准备。

李盛月走到殿门外,廊边摆放着的金菊正盛,花丝卷曲,姿态优美。

下方还有绿衣红裳、墨荷此类名品,开得争相斗艳。

李盛月看着那绿菊,不爽,一脚踢下台阶。

花盆脆响,碎了满地,花瓣残叶裹着泥土,很是狼藉。

宫女太监们吓了一跳,正要慌忙跪下,殿外这时来了人。

来的人穿着一身绿衣,气息淡漠,便如李盛月一脚踹倒的那盆绿菊。

他站在廊下,似笑非笑望着踏入殿门的绿衣青年,唤:“老师。”

崔西陵抬手弯腰行礼:“微臣拜见陛下。”

他的礼行得恭敬,手臂端直,五指并拢,脊背弯折也并不佝偻,反而显出分不可摧折的气质。

很高大的身型,但格外单薄,衣物垂坠着,紧贴脊背到肩头,那厚度让李盛月觉得,眼下,只要他过去狠踹一脚,就能让崔西陵薄薄的脊背彻底折成两半。

崔西陵,大族崔氏的公子。

亦是崔家为少帝指派的老师。

李盛月没叫崔西陵免礼,而是站在廊下,笑问:“老师身体羸弱,怎么亲自到紫宸殿来?若是有事,吩咐人唤学生去见老师就是。”

崔西陵行着礼,不徐不疾道:“陛下虽是臣的学生,可更是天子,没有天子拜见臣子的道理。”

李盛月甚为赞同的点头:“也是,我乃天子。老师有什么事便说吧,朕稍后要出宫一趟。”

对于不知道李盛月开启二轮的所有人来说,这位年轻的帝王可谓忽然之间,性格大变。

从前的李盛月在崔西陵跟前,纵使有再多的不满,也从不流露表面。

他承认崔西陵的才华,并为了做一位能力出众的明君,拼尽全力从崔西陵身上学习一切他能学习到的东西。

真正的,视崔西陵为老师。

崔西陵亦是他与世家周旋的一环。

现在的李盛月完全放飞自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要不是还有点理智在,早上去给崔西陵这病殃殃的身体一个飞踢,送他见西天佛祖。

崔家放过来的人,跟骑在他头上拉屎他有什么区别?

也就是崔西陵三年后就死,要是他自己不死,李盛月上一轮铁定亲手弄死他。

崔西陵仿佛察觉不到李盛月的变化,连嗓音都维持着一贯的平缓:“微臣听闻,陛下无缘故要砍一名小太监的脑袋。那孩子才十五岁,与微臣有过一面之缘,是以想请问陛下,他做错了何事,可能由微臣弥补一二,留他一条性命。”

李盛月眉梢突地一跳:“你认识他?”

“算不上认识,仅是在宫中见过一面,看他有些可怜。”崔西陵说。

李盛月眯着眼,脑子里一瞬间想到了许多。

他当了十来年的皇帝,大脑本能的串联每一个人的联系,勾勒出无数的阴谋诡计。

他说:“哦,这样啊。”

李盛月微笑:“既然如此,便看在老师的面子上,饶他一条性命。”

语气轻轻:“就当做学生的,为老师积攒些福德,愿老师活得长久康健。”

李盛月三步作两步,走下阶梯。

十七岁的帝王尚且年少活泼。

他走到崔西陵跟前,双手握住那把皮肉紧贴的瘦骨,笑容好不灿烂:“老师也真是,一直行礼干什么?不累吗?”

他握着崔西陵的手腕下压,满脸遗憾:“老师生得可真是芝兰玉树。可惜身子这样差,不然早该迎娶一位名门闺秀,生个对儿女,享成家之福。”

“准喜,”李盛月道,“遣人去将那小太监放了,万万莫要误了老师的福德。若是去得慢,人被砍了,朕便拿你试问。”

准喜慌慌忙忙应了,叫个腿脚快的侍卫急速放人。

就听今日格外喜怒无常的陛下,嗓音轻快:“对了,再叫太医院判,之后每日为老师诊脉,开些补药。”

“老师的身子,需仔细养着才是。”李盛月满心恶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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