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居第一夜，鹿泠笙有些失眠。
天一黑，气氛一安静，难免有些不适应。关门前祁沐白在她耳边说的那句话，也让鹿泠笙情绪激动，她翻了下身，闭上眼睛，强行入睡。
五分钟后，再次睁开。
鹿泠笙爬起来，床单被她来回翻身弄得皱巴巴，枕头也掉落一只。她摸黑捡起来扔床上，走到阳台透风。
半夜的风带着凉意，不如白日喧嚣的炙热，扑打在脸上，温柔细腻。
隔壁还亮着灯，透过玻璃反射过来，已经凌晨一点了，祁沐白好像也没睡。
鹿泠笙身体有些燥热，关上窗户返回房间，没好奇心问对方怎么也没睡。
失眠容易情绪低落，一低落对什么都提不起精神，再次翻身，枕头不知怎么又掉在地上，鹿泠笙不想动，也没心情捡，反正地毯很干净。
最后她打开助眠音乐，过了半小时，呼吸平稳才缓缓入睡。
第二天，闹钟一响，鹿泠笙抬手关掉，顶着黑眼圈洗漱，下楼。
祁沐白已经离开去公司。
她听见大门落锁的声音，刚抬头想去看，口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
祁沐白:【厨房有早餐，吃完再去上班，刘叔是我的司机，在祁家干了二十年了，今天让他送你去医院。】
鹿泠笙:【知道了。】
她下了楼，四处溜达一圈，在张姨的指引下找到早饭。她对吃饭要求不高，味道不难吃，能饱就行，没想到今天的早饭竟意外符合她的口味，一口气全吃完。
上楼换好衣服，下来时，江叔已经等候在门口。
“江叔好。”
鹿泠笙走过去打招呼，坐进后座。祁沐白的车好像都是高级限量款，没有稍微低调点的，动辄上千万，连送她去医院的这辆都是迈巴赫。
鹿泠笙关掉汽车网页:“江叔，你把我放嘉顺路口就行，我刚好去超市买个东西。”
“太太要买什么，我买好给你送过去，小祁早上嘱咐我把你安全送过去，半路下也不好交代。”
鹿泠笙编谎说:“嘉顺路离医院就三百米远，我自己去就行了，答应帮同事带的，昨天忘记买了，我自己去比较有诚意。”
江叔没再多说:“好的太太。”
鹿泠笙还是不习惯太太这个称呼:“江叔你叫我笙笙就行，别叫我太太，太太听着把我叫老了。”
江叔年近五十，性格爽朗大方，嘿嘿笑两声说:“行，以后就叫你笙笙了。”
鹿泠笙下车后，没停留直奔超市，怕说谎被发现，她特意磨蹭了两分钟。拎着几包零食出来，祁沐白那辆亮眼的车还停留在原地。
江叔从窗户跟她招手，鹿泠笙呵呵两声，尴尬收回手连忙往医院跑。
“鹿医生做贼了，刚在门口就看你急急忙忙的。”隔壁科室的宋医生从后拍她肩膀说:“被难缠的病人家属给缠着了？”
京北早上已经开始热起来，一路跑过来，鹿泠笙后背起了层薄汗，不答反问:“吃过早饭了吗？”
“吃了啊，我可是很养生的，每天……。”
鹿泠笙一手把零食全塞给对方:“当午饭吃，送你了。”
“哎你…。”宋医生抱着满满一袋零食，看着消失在拐角的鹿泠笙，一头雾水:“哪有把零食当午饭的，算了，今天破例一回。”
随后，拎着大包零食，笑容满面走进办公室。
……
上午，科室依旧忙碌，直到中午休息，鹿泠笙才有时间喝口水。
鹿泠笙结束工作回到办公室，屁股没坐下，旁边的同时刘玲玲先一步从座位上起身冲过来，满眼兴奋。
“去南安培训的名额下来了，有你和许医生！这么大的好事想想怎么请客吧。”
刘玲玲靠着办公桌，看着她笑容满面:“我就说按照进医院的资历，主任再偏袒名额也得有你一个，没想到主任这回当了个人。”
鹿泠笙惊讶:“你听谁说的，名额不是最早周五下来吗？”
“你可别告诉其他人。”刘玲玲俯身靠近鹿泠笙，压低声音道:“我刚去主任办公室，正好碰见江医生和主任吵架，主任想让江医生跟着历练历练，江医生死活不去，说把名额给你和许医生，也名正言顺。”
“主任当时脸色都气红了，但也不敢说什么，苦口劝了半天，最后江医生直接走了，连给主任个好脸色都没有。”
鹿泠笙缓了片刻，才开口:“江医生都说了什么？”
“我离的远没太听清。”刘玲玲托腮思考道:“应该是嫌弃太累太苦吧，主任见了都要让三分的人，家里绝对不一般，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受得了学医的苦。”
鹿泠笙不知道怎么说，她心里有股复杂的情绪，从前天江景年送她回家，她就觉得有什么不对劲，但说不清。
“哎呀，你别想了，反正名额有你，你不是很早就想去吗，还有许医生陪着，可谓好事成双。”刘玲玲继续道:“这顿饭你必须请，别想逃掉，我先想想吃什么。”
……
鹿泠笙去了五楼，这次刚进去值班护士就认出她，问:“鹿医生还是来找江医生的？”
鹿泠笙点头:“江医生在办公室吗？”
“他刚刚出去了，不过应该很快就回来了，你先在这等等会。”
五分钟后，鹿泠笙看见江景年走过来，穿着一身白大褂，后面跟着个规培生。
他低头和规培生说了句什么，规培生面色惶恐，像是受到惊讶走开。
“江医生。”值班护士瞧他回来了，大声说:“鹿医生有事找你，前天她就来了，但你当时不在。”
江景年淡淡扫她一眼，没说话，直接回办公室，只留下一个背影。
空气静止片刻。
值班护士也意识到事情有点不对，打圆场道:“鹿医生你别介意，江医生不是针对你，他人就这样，对谁都冷淡，但内心是好的。”
鹿泠笙笑笑:“我知道，你们先忙，我过去一下。”
她走后，护士台八卦声四起。
“江医生平时再讨厌一个人也没像今天这样，鹿医生和他吵架了，两人闹矛盾了？”
“鹿医生性格这么好，想吵也吵不起来啊。”
“不会他们俩之间有什么吧，前任再见还是分手了？”
“鹿医生不是结婚了吗？我还看到她发的结婚证。”
“结婚证上只有鹿医生一个人的照片，谁知道新郎是谁，说不准就是江医生，两人吵架了，鹿医生来求和，小夫妻之间的情绪罢了。”
鹿医生不知道同事这么八卦，她进门后就看着江景年无视她的神情。
“江医生。”她开口。
江景年低头看电脑，一个眼神也没给鹿泠笙:“我很忙，有事就说。”
鹿泠笙忽视他冷淡的态度，深吸口气:“你为什么把去南安的名额给我？”
“你不想要可以给其他人。”
“那你为什么不去？”
“我为什么要去。”
鹿泠笙不想跟他吵架，缓了片刻才开口:“这次机会非同小可，错过了可能以后就遇不到了，我是很想去，但也不想是顶替其他人名额，而且从进医院的资历和能力，你也是有机会去的，为什么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我不是你，你们，不需要费尽心思想着怎么往上走，我想要有的是人求着给我。”江景年终于抬起头看她:“非要我说的这么直白吗。”
鹿泠笙看出他眼中的不耐烦，大少爷脾气向来如此，她早有耳闻，转移话题打破尴尬:“你那晚说有事让我帮忙，你还没说是什么事？”
“没事了。”
“可你明明就有，还说……”
“两点钟我有个手术，现在需要安心准备，鹿医生如果没什么事，可以走了。”
鹿泠笙看着江景年疏离的面孔，和他那双和自己相似的眼睛，什么生气的话也说不出来。
她压下怒火:“我虽然没什么能力，但只要你提，我会尽所能帮你。”
说完，她转身离开，关上房门。
门后，江景年心情烦躁地扔了手中的笔，捏着眉心。
他讨厌自己情绪失控，特别是当着鹿泠笙的面，让他很没面子和自尊。
桌上手机震动，他看了眼，电话将要挂断时接通。
“你小姑父说你不去南安培训了？”对方声音洪亮，气场很足。
“嗯。”
“为什么？”
“太累，不想去。”
“当初让你学管理学，毕业了直接回公司，你不听非要一股脑扎进医学，现在又开始嫌累嫌苦了！”
“我不想去不行吗？”江景年随手解开两颗扣子，站在窗前，声音冷硬。
“你跟我说话什么态度，我是你爸。”
江景年没应声。
江宗泽提高声音道:“我告诉你就两条路，要么辞职回来继承公司，要么给我在医院好好干，我们江家不养废物，你不要脸面我还要。”
“你就当我是废物好了。”
“江景年！”江宗泽怒道:“你不好好听我的话，以后就别再回江家。”
江景年冷笑一声:“反正我又不是亲儿子，不回就不回，丢掉很容易。”
说完他直接挂断，气的那头江宗泽直接摔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