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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交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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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凶手”已被查出,太子也已被废,可楚文帝的状况却愈发恶化,几乎是积重难返。然帝王余威犹在,便是此时病重之际,各方势力也不敢轻举妄动。

大夏表面仍维持着往日平静,众皇子之间虚与委蛇,表面看似和气,暗地却暗潮汹涌。

值此风声鹤唳之际,楚文帝竟亲自下旨召见陆崖入宫。

陆崖乘着华贵的车舆缓缓驶入宫门,由寒鸦亲自驾轿,周围护卫不过数人,却气势凌然。微风拂过,轿帘随风轻晃,层层帷帐将车中遮得严严实实,叫人看不清其中一分一毫。

才刚入宫门没多久,后方却骤然响起一声厉喝:“站住!”

车舆停下间,一队禁卫从侧门冲来,一副如临大敌模样包围在车舆周边,手皆搭在腰间刀柄之上。

而陆崖随侍虽少,却皆为府中暗卫,自是不惧。寒鸦第一个拔剑挡在轿前,冷声喝道:“此乃陆相车舆,尔等好大胆子!”

两方对峙间,气氛剑拔弩张,杀意一触即发。

带队之人银甲在身、佩长刀,正是皇宫禁卫统领——卫承。

他神情冷峻,目光中却隐着几分敌意:“陆相,好大的架子。”

下马上前一步,却是极为不屑微一拱手,语气也不客气:“宫规在前,凡入宫者皆需检查车舆,陆相应当理解。”

轿内一片寂静,帘内之人并未回应,片刻后,只听一声轻笑。

“我还道是谁敢拦本相的车舆,原来是我那手下败将,卫少将啊。”

那话说的简单的,却是寒意十足,带着浓烈的讽刺意味,飘入所有人的耳中。

卫承脸色顿时黑了几分,气得不轻,呼吸声都重了几分,沉声道:“此乃皇命例行公事,烦请陆相配合,以免惹人误会,还是说……轿内真藏有违禁之物?”

轿中却传来懒散声音:“例行公事?我以往入宫,几时查过?当初谢行征将军掌宫中禁军,他都未敢拦我。”

陆崖轻笑出声,带着不加掩饰的讥诮,打趣道:“怎么,一个都赢不了我这个久居庙堂文官的小将军,不会还妄想自比谢小将军,借查轿的名头,扳回一局?”

说到此处,竟是有些爽朗地笑出声来,冷冷吐出一句:“你也配?”

卫承被气得脸色发青,嘴角直抽,却又无法反驳。谢行征当年破夷族,平南疆,年少便声明赫赫堪称传奇,虽与他一样年少参军,曾同样掌管宫中禁卫,可他自知桩桩件件无法与之相比,只能默默咽下此番屈辱。

他强压怒意,咬牙道:“陆相身居高位,理应以身作则,配合宫规查验,此事并无针对之意。”

可话才出口,又被陆崖轻嗤打断:“不必拐弯抹角。”

“借着皇命压我?可笑,本相此番入宫亦是皇命,卫少将因上次比试输了颜面,怀恨在心,想借机撒气,万一耽误了皇命……是也想,早些从这个位置上下来吗?”

卫承想出声反驳,却被他一句接一句压得死死的。

“有些人,自诩征战沙场,结果武艺骑射连本相都不如。”陆崖懒洋洋地靠在车内,眸中寒意微现,“如今还妄想靠所谓宫规,查我?”

四周禁军目光交汇,神色微动,不少人悄悄往卫承那边瞥去。

卫承被压得抬不起头,面色铁青,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颜面被陆崖当众踩踏,羞愤交加。

陆崖不再多言,抬手一摆,语气冷漠:“让开。”

他恶毒话语一字一句落下:“我是受圣命入宫。你若真有胆拦我,不如去御前请罪,看看陛下会不会为你这一点私怨,赏你一个‘擅阻诏命’的好名头。”

此言如刀,直直扎进卫承心口。

卫承面色大变,咬牙切齿握紧刀柄,指骨泛白。片刻后,他垂眸低声道:“放行。”

禁军应声而动,齐齐让道。

陆崖挑眉一笑,全程端坐轿内,连帘子都懒得掀开一角,从始至终都没将他放在眼里。

车舆继续向内宫而去,直到出了卫承的视线范围,一道纤细的身影才悄悄从轿内帘后探出半张脸。

纪韶华掀开一角帘子,确认安全无虞,才小声嘀咕:“你方才倒是挺威风的。”

陆崖偏头看她一眼,嘴角带笑,语气却带着些风凉:“看来卫承是真对我们小郡主念念不忘。上回比试输了,这回堵我撒气,还真是记仇得紧。”

纪韶华圆圆的杏眼微微眯起,凑近笑道:“听起来……陆相似乎话中带刺呀?”

“并未。”陆崖笑着否认,语气无辜:“毕竟香车美人同乘,此番入宫,本相心情极好。”

纪韶华笑眯眯看着他,突然换了语气,似中肯评价道:“不过卫承那日虽败,今日胆敢拦你轿撵,也算有胆识,不失血性,是条汉子。”

“可惜最后还是护不住脸面,得不偿失。”陆崖语气淡淡,眸中情绪却悄然多了几分寒意:“终归莽夫罢了。”

“哦?是吗?”纪韶华歪了歪头,眼中含笑不语,似是不赞同。

陆崖看着她,咬牙切齿,脸上带着瘆人笑意,好半晌才吐出一句:“不是吗?”

*

殿中静得几乎落针可闻,药香混着龙涎香,隐隐还带着一丝血腥气,在沉闷的空气中久久不散。

陆崖与随侍步入殿,行至病榻不远处,止步而立,神色平静地望着榻上的人。

楚文帝面色灰白,双颊深陷,整个人消瘦憔悴地躺在榻上,但那双眼却仍旧清明。他吃力地偏过头,看清来人后,唇动了动,口中断断续续吐出几句含混不清的话,却连个完整词句都拼不完整。

他似是想抬手、想说话,眼神紧紧锁着陆崖的身影,似有未尽之言。

这时,榻侧后室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伴随着一串银铃般轻笑。

一道娉婷倩影缓缓而出,声音温婉又柔和:“陆相,这是我们第一次面对面地说话吧。”

来人竟是于莹莹。

她穿着一身浅粉宫装,妆容精致,整个人显得柔婉年轻,像个未出阁的贵女,眉眼中却藏着不容忽视的锋芒。

纪韶华站在陆崖身后不远,身着宫服,闻言心头一紧,忙又往旁边退了两步,将头埋得更低,唯恐被于莹莹发现。

她心中一凛,几乎已然确认:这一次召陆崖入宫的,不是楚文帝,而是于莹莹的手笔。

“你也知道,皇上快不行了。”于莹莹轻轻开口,语气平静得不像在谈论一个将死之人。

她走到榻前,取出一方锦帕,温柔地替楚文帝拭去额角薄汗,目光柔和,笑容却带着淡淡惋惜:“本是想让他小病一场,亲手废除太子,好立楚垣为储。可惜……我们陛下心思太多,总喜欢留后手。”

陆崖眼神微沉,却没接话,只冷冷看着她:“于妃想说什么?直说便可,不必在我面前细数战绩。”

于莹莹轻轻一笑,眼神却更加冷冽:“陆相果然聪明,能走到今日,岂会看不出,是我借陛下之口召你入宫。”

她话锋一转,自顾叹息道:“不过这也不算假传圣意,毕竟陛下也确实希望你来此,好救救他呢,毕竟……”

她垂眸抚了抚楚文帝的手指,声音轻柔却每一个字都泛着寒意:“你还得靠皇上的解药活着,不是吗?”

话音落下的一瞬,殿中气氛陡然一变。

陆崖神色一凛,眸色倏然沉了下来,是因为意外。而更意外的则是纪韶华,她心下骇然,整个人怔在原地,心头猛然发紧,甚至忘了继续掩饰身份,惊疑与心疼交织的目光,惊惶地落在陆崖背影上。

他.…..中毒了?

陆崖却是轻笑一声,显然并不在意,眼神微眯:“你居然知道。”

而在转眸看向病榻上,几近昏迷的楚文帝时,眸中却满是森森寒意。

一个出身低微,甚至低贱到曾为奴籍之人,经由皇帝刻意的放权,看似纵容轻信之下,让他短时间内权力达到顶峰。

可世间之事,无一不有代价。作为权势的交换,陆崖成为楚文帝铲除异己,担负污名唾骂的一把刀,虽说他算不上好人,但在楚文帝眼中,他甚至连人都算不上。

随着陆崖的势力愈发壮大,楚文帝也开始担心,这把刀终有一日不再甘心为他所用,而将刀锋朝向他。

也清楚陆崖心中对他定然有恨,于是在大树还未长成之前,便给陆崖下毒,以数月一副缓解毒性的药物控制。

一个离了他,没有解药,就命不久矣的‘物件’,又何惧他独揽大权。

纪韶华站在一旁,指节微微泛白,死死攥着衣袖,唇瓣发白,眼中一片酸涩。

无论前世还是今生,她从未察觉,以命换权的路,陆崖走得比她想象的更加艰难。

心中一阵阵钝痛,隐隐刺骨。

而陆崖只是静静站着,神色淡漠,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于莹莹却不紧不慢,似是丝毫不受他冷淡态度的影响,自顾自走到病榻边坐下,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着袖口,语气轻快:“陆相,不如我们做一桩交易,如何?”

“交易?”陆崖挑了挑眉,眼中寒光微闪,却未立刻接话,只是静静看着她,等她后话。

于莹莹唇角轻扬,眼底透着算计:“我知道你的解药在哪里。只要你点头,帮我‘劝劝’陛下,交出玉玺,顺势立楚垣为储……”

一字一顿道:“你的药,我便双手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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