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公子!王公子又来了!马上就要到素庄门口了!”
亚谷,也就是伺候谢宁的小厮急匆匆跑了进来,朝离自己最近的谢长安和慕容轩着急说道。
谢长安皱眉,台上的谢宁与白霄正在比试,师父在房中午憩,他老人家脾气古怪,肯定不能去打扰到他。
慕容轩:“王启还没死心啊?”
亚谷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原是前不久,在素清峰上隐居的李老前辈李泽云下了山,打算收几位弟子教授剑术,燕王便专遣人将其请来了朝阳城,并赐了素庄让他居住。
李泽云外号“风云剑”,而他宝剑也名唤“风云”,据说当年李泽云在北关,就靠这一招变幻莫测、剑似利风的招式便名扬关内外。
年少成名,却潜入深山做了几十年道士,而今两鬓斑白却想起了收徒弟,着实让人哭笑不得。
他一连收了四个徒弟,只记得收徒那日。谢长安一眼便被他相中,认定其是根骨绝佳的练武奇才;谢宁虽然资质平平,但李泽云却说他身上有光,要收;白霄骨骼清奇,但性子比骨头硬,这种人教起来费劲,他也收了;至于慕容轩,他叹了口气,看了看不远处的燕王,昧着良心收了。
而那王启,就被李泽云拒之门外了。心性高脾气大的王启自然是一万个不甘心,整日往素庄跑,势必要李泽云收下他。这不,今日他又来了。
王启前脚刚踏进门坎,谢长安一柄短剑便横在他的颈前,他身后的小厮火冒三丈,急得想推开谢长安,却又不敢。
“谢长安!你居然敢这样对我!”
慕容轩挡住了前路:“师父的宅院,不准闲杂人等进入。”
王启一听,神色尴尬,“我要见李师父,他一定会收下我的!谢长安你们如果伤了我,你也没法交代!”
“你这个人,没有自知之明吗?师父是你叫的?来了这么多次师父见你了?”谢长安也不吓他了,收回了剑,“懒得和你说了,回去吧!”
王启见这束缚没了,便要急匆匆往里挤,高声喧嚷:“师父!李师父,我是王启,我又来拜你为师了!唔!你放开……”
谢长安二人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操作惊到了,赶忙捂住了他的嘴,李泽云脾气最为古怪,要是被吵醒了,他们都得跟着遭殃。
那处的谢宁和白霄也停住动作,注意了过来,白霄没什么表情,只是往李泽云的房间望了两眼。
下一刻,那门骤然开了。
“都在休息了?”
李泽云撑了个懒腰,从腰间取出一根大拇指粗细、黑的发亮的木簪,将披散的发丝盘起来。相貌是浓眉尖眼,一圈络腮胡盖在喉间,一件灰色薄衫在走样发福的身体上微微发紧。丝毫不见仙风道骨,更像个寻常莽夫。
谢宁众人,除王启外,心下皆是哀嚎:完了。
李泽云走到谢宁面前,一身酒气扑面而来,只见他右手拿过谢宁手上的木剑,背后一个交接,那剑似一阵疾风,直取谢长安命门而去。
谢长安以剑格挡,被重力冲击,后退几步。而李泽云丝毫不给他喘息的机会,剑锋破空而来,快得让旁人来不及反应,谢长安却用他那短剑堪堪接住了几招。
“师父一发怒,表哥一定遭殃。”慕容轩小声道。
李泽云握剑的左手轻飘飘的,只让人觉得毫无力道,那木剑却似疾风,逼得谢长安连连退避。李泽云却还得空扭头盯了盯慕容轩,吓得他急忙低下头。
如若不是亲眼所见,谁能将眼前这凶神恶煞、身形笨重的大汉,与传闻中仙风道骨、出神入化的“风云剑”联系在一起?
“师父,你这木剑可没有我的铁剑硬。”不过片刻,谢长安已经满头大汗,仍不怕死的挑衅李泽云,“待会儿断了你可别怪我!”
“是吗?”
李泽云轻哼一声,原本柔软无力的左手凛然握紧,不再似绸带缠绕,更像一柄坚硬的利剑,气场强大。
“嘭”的一声,谢长安被强大的压力振地手臂一麻,铁剑被挑了出去,在半空硬生生折成了两截。
“哼!”李泽云将木剑扔给了谢宁,一脚将断剑踢到瘫坐在地的谢长安面前,“少年,切记骄傲自满。”
谢长安斜了一眼谢宁那处,悻悻点头。
“哇塞,师父你也太厉害了!居然用木剑挑断了表哥的铁剑!”慕容轩满脸激动,夸赞一番,真情流露。
“少拍马屁!”
“李师父我是王启,我又来……”
李泽云却朝谢宁开口:“你来!”并没有分点儿眼神给王启。
谢宁闻言作势,心知李泽云是要将他们都收拾一顿。
慕容轩笑嘻嘻跑来扶谢长安,并冲王启扮了鬼脸。
“你还不走?师父是不会理你的。”
王启没搭理慕容轩的嘲笑,气闷将头转向另一处,与随身的小厮低声说了什么,小厮就急赶赶离开了。
“有长进!”李泽云一个外挽花,将剑收在背后,“向我进攻。”
谢宁屏气,握紧剑柄,十几下的流利的剑光皆被李泽云破解,但他眼里的欣慰却愈演愈烈。
“那小子若有你一半沉稳,早就不是这个水平了。”语毕,李泽云将方才谢宁使出的招式依样还给他,并且更加凌厉,谢宁的剑不出意料也被挑飞了。
谢宁发麻的手握成拳,呼出一口气:“师父是在夸我还是夸长安啊?”
李泽云没再多说什么,眼神示意白霄将挑飞的剑捡起来,将其也测试一番,还算满意,微微点头。
“师父,我也要吗?”慕容轩指着自己问李泽云,有些畏畏缩缩。
李泽云的表情一言难尽:“让他们试你,老子还想多喝几年酒!”
“啊!和师父喝酒有什么关系啊?”
谢长安摇头,白霄沉默不语,谢宁见状也只是拍了拍慕容轩的肩膀。
“师父的意思是还想多活几年。”
“阿宁,为什么啊?”慕容轩还是不得其解。
谢长安补充:“怕被气死。”
慕容轩不乐意的瘪嘴。
“李师父,我今日终于见到您了,我给你带了见面礼。”
王启满脸诚恳,方才离开的小厮立马捧着一个小坛小跑了过来。
李泽云转身想进屋,谢长安领意对王启开口:“师父不打算收徒了,王公子还是请回吧。”
王启见状急忙打开坛盖,一阵奇异醉人的沁香飘进每一个人的鼻尖,就连素日不爱酒的谢宁也为之一振,这绝对是极品佳酿。
慕容轩惊奇道:“你这是什么酒?好香!”
方才还在掩门的李泽云瞬息间已经接过了那坛酒,笑眯眯看向王启。
“小王是吧,来就来,还带什么礼,多见外!”李泽云深深嗅了坛口,陶醉飘飘然,这场面说不出的滑稽。
“李师父喜欢就好!”王启见目的达成,搓手道,“就是……我什么仰慕李师父,想来……”
李泽云:“拜师!”
“对对对!”
慕容轩:“师父你要收下他?”如此没有原则?
李泽云已经将那坛酒死死兜紧在怀里。
“小王啊!不是我不收下你,只是这……”
“李师父,这酒我还有,只要你收下我……”
李泽云:“长安!”
“嗯?”
“大王可说过我不能再收徒了?”
谢长安嘴角扯了扯,知道他这是彻底被酒收买了,“没。”
“好的,王启是吧?你就是我李泽云第五位关门弟子了!”
王启一个动作,跪在地上,“弟子拜见师父。”
“起来起来,让你的师兄们先教你一些招式,为师累了,为师休息休息。”说罢他立即关紧了房门,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们懂什么,这可是江南才有的香满楼,他几十年都没尝过了,光是闻见味儿都受不了。虽说燕王也给他备了许多好酒,可都没有这香满楼让人流连忘返,欲罢不能啊!
屋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
谢宁摆头,他虽知李泽云嗜酒如命,但没成想为了喝酒如此没有节操,实在让人哭笑不得。
谢长安问:“你那酒是哪儿来的?”
“本公子凭什么告诉你!”王启嚣张道。
慕容轩愤慨:“你居然靠如此手段让师父收下你!”
“你凭什么说我,你若不是王太子师父也不会收下你,关系户而已!”
“你!”
“你莫不是忘了师父方才怎么说的了,我们都是你师兄。”谢长安语气不善,在王启听来像是威胁。
“那又怎样?”
“叫声师兄来听听呗。”
王启看了眼紧闭的门户,又环视在场几人,除了白霄外,他最年长,让他叫谢长安“师兄”,简直是难以启齿。
白霄并不打算参与他们的纷争,独自练功去了。
王启最终妥协:“我告诉你还不成吗?”
谢长安三人洗耳恭听。
了解了事情全貌的慕容轩感慨道:“想不到你还如此见义勇为?”
王启“哼”了一声,只当他是嘲讽。
原是今早大靖派遣的使者入城了,燕王命令置办的住宅离太尉府不远,王启好奇就去攀梁瞧了瞧。偏院内,那大靖使者的一行官兵蛮横无理,对宅中侍从咒骂踢打,王启一气之下给他们的饭食里下了点泻药,趁着空隙潜入房中瞧了瞧。
谁知那一整屋都飘着奇异的香气,摆满了酒坛,全是这香满楼,王启便顺手牵羊了两坛。
谢宁提醒:“要是被发现了你可就……”
“只要你们不去揭发我,没人会发现。”
谢长安挑眉问道:“你怎么确定我们不会揭发你?这可是大靖的使官,不同以往王大人道个歉就过去了。”
王启没想到谢长安如此坏心眼,愤恨看他:“我都说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好说好说,你告诉我是哪处偏院,哪间屋子就行。”
三人皆问:“你想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