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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打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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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望之?”

何正白沉思了很久,最终只点点头,沉默不语。

“石屏村。”林灿抹去了手上沾染的玉茗的血迹,也背靠着青石墙,抬头望向天空。“石屏村是一个避世的小山村。寒来暑往,那里是这世间难得的一处安隅之地。”

林灿眸中带着道不明的情绪,让何正白捉摸不透。

“我年少时便见多了人血,我自觉杀的都是该死之人,心中只有除恶扬善的无限快意,他们的尸体大多数都曝尸荒野,我从未管过那些人的身后事。”

何正白听着林灿的喃喃自述,看着她紧皱的眉头,隐隐看见了林灿被世间钝刀划在身上的道道伤痕,心底蓦地一颤,泛起酸涩的涟漪,他一心顾着窥探这江湖的嫌恶,甚至带着几分兴奋,不顾一切地将林灿拉拢进来,细想来,林灿本该是明媚的娇柔女子,不该像此刻一样伤神。

“石屏村男女老少共四十三口人,可那四十三口,我埋了三天三夜。我从未知道若想让一个人死后入土为安,竟是这般劳心劳力的事情。”

星潮暗涌,千万颗星辰浮沉在夜的深潭里,随林灿的呼吸节奏明明灭灭。

“不过半年的时间,我竟觉得如数年般漫长。你说世间的上位者都是这般目不沾尘吗?”林灿轻声问道,不等何正白搭话,便自顾自地喃喃道:“是了,是我的报应,鬼宿神祈觉醒便是此意。”

“和你无关。”何正白大声打断了她的自言自语。

“星有星格,人亦有人格。恶人便是天下人得而诛之。”何正白几步上前,拉住了林灿的手,一把将她搂入怀中,林灿错愕地看她。

“若要论错,是葬星阁的错,是纵火之人的错,和你又有何干系!你救了我柳姑娘,又救了我,若不是你,今日恐怕死伤更多。”

何正白常年与桌案打交道,身上有着淡淡的油墨香,林灿额头只贴在他的肩上片刻,眨了眨眼,便立马想推开他,谁知何正白此刻却箍得紧,林灿不使力竟然推不开。

“何公子,你说话就说话,不必如此激动。”

何正白这才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你你别误会,我把林姑娘当妹妹看,看你自怨自艾,一时激动才······”

林灿主动凑近了,眼里带着顽劣的笑意,“妹妹?”

何正白撇过脸,耳尖红得像要滴血,话语却十分坚定:“妹妹,今后我何正白以兄长名义发誓,生死也要护着你。”

林灿垂眸,装作兀自伤神的样子,咬了咬唇说道:“原来只是妹妹啊,我知道了。”

何正白怔在原地,思绪如麻。

“或许,以后退隐江湖,自己可以做一个专业打墓人,这差事貌似工钱不低,我得去打听打听行情。不过万一活不到退隐那日,希望自己墓前能有人帮种几株三叶花吧。”

林灿暗自想着,将玉茗的尸身安葬在了法广寺外的山林之中。

“这里离佛寺近,佛光庇佑,来世定无病无灾。”

翌日,摘星楼。

林灿和摘星楼楼主两人对坐,林灿缓缓品着香茗,包厢内死一般的寂静。

“何楼主约我至此,所为何事?”林灿被何守山一动不动地盯着好不自在,不自觉地摸了摸脸颊。

何守山收回眼神,捋了捋胡子,哈哈大笑。

“怪不得小白如此亲近林姑娘。虽然容貌截然不同,但林姑娘眉宇间总透着几分熟悉,倒与内子有几分神似。”

林灿的茶杯明显用的是价值不菲的上等青瓷,可何守山的茶杯却是单独的一只。明显是上了年头的白瓷杯,釉面早已失了光泽,描金早已斑驳,常年在手中摩擦,只剩几星黯淡的金粉。

何守山枯瘦的手指缓缓摩挲着茶杯边缘,像是在抚摸某个熟悉的轮廓。杯口缺了一小块釉,他的拇指便在那处凹陷反复停留。

见林灿的目光停留在他的茶杯上,他笑着解释道:“这是以前内子失手磕碰的,当时还嗔怪我茶杯摆得太靠桌沿。上了年纪,就爱用点旧时的东西。”

“这摘星楼听闻便是专为何夫人所造。”林灿微笑着说道,“何夫人仙逝经年,大人犹怀冰心,令人泫然。”

何守山端起茶杯晃了晃,啜饮了一口,“不过是个糊涂人罢了。”

何守山目光柔和,继续问道:“林姑娘,家住何处呀?家中几口人?”

“家中遭难已无人,故而四海为家。”

何守山眉梢微动,却也爽朗地说道:“无妨,我不看家世,只盼着小白成家后能稳重些。”

“何楼主误会了,我与何公子如今是兄妹相称,不是那般关系。”林灿无奈地反驳,“只怕是要错付楼主的心意了。”

“真的是我误会了?”何守山忽然倾身向前,何守山温和的目光。他眼角细纹舒展,胡须微翘,竟带着几分期待。

林灿淡定地笑道,“是误会了。”

何守山又细细打量了一番,忽而摇头失笑,“那小子没福气。”

他站起身,负手踱至窗前,望着窗边花盆内那株开得正盛的红梅,半晌才道:“既然与小白投缘,不如······”

转身时,他眼中已换上长辈的慈和,“你可愿做我何守山的义女?”

林灿起身,福身说道:“能得何楼主此语,是林灿三生有幸,只是在下要辜负何楼主厚爱了。身负血海深仇,不敢随意攀亲。”

何守山闻言,手中盘着的核桃蓦地一顿,嘴角的笑意还凝在脸上,片刻后回道:“也罢,我年纪大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都想些什么。”

“何楼主,我有一事。”林灿赶紧转了话题,“听闻摘星楼内的那盆墨绿色的兰草是当今国师大人所赠?”

提及那盆兰草,何守山面色骤变,嗓音陡然沉了三度,“你是从何而知?”

林灿指尖轻点桌面,解释道:“何公子告知我的,昨日望春楼大火,恐与那兰草脱离不了干系,那兰草名为摄魂草,能迷人神智,为保无恙,还请何楼主将那兰草交于在下。”

“大胆!”何守山指着林灿厉声说道:“我与国师乃莫逆之交,那兰草分明是国师大人赠予我的珍惜之物,岂容你贪慕?你说那兰草有问题,便是在从中挑唆,念你是小白的友人,我不与你计较。”

说完不等林灿回应,便衣袖一甩,面带不虞地大声吩咐道:“来人,送客。”

林灿刚出摘星楼,迎面碰上了匆匆赶来的何正白。

“查清楚了,昨日大火虽有逃亡踩踏受伤的,却也没有人死亡。只死了沈望之的贴身侍卫。沈望之被玉茗刺伤,并无大碍。”

“那便是了。”林灿遗憾地说道,“沈望之的贴身侍卫便是娄宿星官,娄宿主忠诚,只是如此便失了性命,也太可怜了,沈望之御下的狠厉可见一斑。”

何正白跟着叹了口气,又听林灿说道:“我刚去见了何楼主。”

“我爹?”何正白有些惊讶,林灿摇摇头,“提起兰草之事,何楼主有些明显地不太对劲,恐怕那棵摄魂草没有那么简单。那盆兰草是何时赠予你爹的?”

“好像是我娘去世后不久,沈望之便着人送来的。”何正白回想着。

“今日你爹知道我想要那盆摄魂草定会严加防范,你再去问问,我去探探沈望之那边的底。”林灿琢磨了半晌,对何正白说道。

说完,林灿便要离去,却被何正白握住了手腕,因为急切,五指收拢的力道失了分寸,在瓷白的肌肤上压出几道红痕。

“别去了吧。”何正白低声道,嗓音微哑。

他望进她眼底,心口发紧,指节无意识地收紧了一瞬,又立刻松了松,拇指在她腕侧无意识地摩挲了一下。

“此事······此事不如作罢,你一个女子,如此涉险······”

她反而轻笑出声,腕子一转便灵巧地反握住他的手,“妹妹我身负天命,总是能化险为夷的。”

她指尖在他掌心轻轻一挠,那点温热便顺着血脉直烧到心口,烫得他再说不出一句阻拦的话。

忽有凉意刺在后颈,抬头时,万千飞絮已扑进挑檐斗拱之间。远处孩童拍着手掌欢呼,“下雪了!下雪了!”街巷转瞬覆上薄白,风卷着雪粒掠过屋檐,檐角铜铃轻晃,碎玉般的声响散在凛冽寒气里。

林灿牵着他的手晃了晃,再松开,何正白掌心就被塞进了一块饴糖,“桂花糖,甜得很。”

风带着雪花飞舞,何正白下意识侧身替林灿挡住风口,却发现她正仰头张着嘴接雪,睫毛上已经落了星星点点。

他低头看向林灿手掌因练武的磨出的厚茧,再开口时,声音轻柔。

“那你万事小心。”

雪越下越大,林灿的素衣在苍茫雪色中几乎浑然一色,她转身走入风雪,脚步声渐渐与远处的孩童笑闹声融在一处。

何正白立在原地,攥紧那块桂花糖,捏的糖纸在掌心窸窣作响,桂花香混着雪水的清冷,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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