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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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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远辉没理江云乔的气急败坏,径直出了巷子。江云乔在他这儿,闹不起来,他也不担心。至于躺屋里头的梁兴,江云乔在,他跑不了。

走过巷子,一路往江口行去。

江风阵阵,夜深人静,没什么人在江边行走。张远辉沿着江边慢慢走着,融入丛丛树影里,偶尔有黄包车的车轱辘声响起。

“把这带进去给他。”张远辉捏着一角信封,等了好一会儿,树影里有人接了过去。

等人接了信封,他便就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老大。”阴影中的人喊了一句。

张远辉脚下一顿,他停在原地,没有回头,也没有应声。

冷风拂过,树影摇晃,人影隐隐绰绰。

“老大,你也劝劝他,和老爷子服个软。”暗影里传出来的声音略低。

张远辉嗤笑:“第一,我脱离江家了,别喊我老大。第二,我要会服软,又怎么会走?”

他侧目看了一眼藏匿着身影的人,眼中的神色晦暗:“柳二,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张远辉大步流星,自江风中迅速离去。

柳二爷从树影里慢慢踱步出来,看了看手中的信封,捏着信封的手指略用力。

“二哥,要把消息递进去吗?”四爷摸了摸脑袋,握着枪,从桥头走了过来。

柳二爷深吸了一口气,拆看手中的信封,很快便就将信封一点点撕碎,俄而散入江水中。他看着张远辉渐行渐远的背影,似笑非笑地低语:“没听着老大说,做人还是要有底线的。”

随即,转身背江而行。

陈四爷朝着张远辉的方向看了一眼,嘟囔自语:“最烦你们聪明人打哑谜了。”

但他也不多问,紧着步伐追上了柳二爷。

江家宅院里很安静,柳二爷回来的时候,宅子里除了守夜的仆人,便就是都睡下了。他看了一眼陈四爷,就往偏院的阁楼走去。

“二爷。”偏院的院门外有人伸手拦住柳二爷,“老爷说了,谁也不能进去。”

“四爷。”柳二爷随口喊了一声。

陈四爷沉默地上前一步,守门的那人来不及反应,只觉得颈部一痛,整个人就瘫软在地。

“行了,半个时辰醒不来的。”他抬眼对上柳二爷的眸子,笑着拍了拍手。

柳二爷点头,面上神情一肃,撩了衣角,往里走去。

今夜里,也算是恩怨两消。

也不知道这风流倜傥的顾三爷,现下是不是深陷温柔乡里,与美人缠绵悱恻?信上的消息,明日一早定然是要掀起轩然大波,他心里装着事,脸色不是很好看。

柳二爷走到阁楼的时候,稍稍转了下手腕。院中清冷,看不到什么人。

“屋子里灯都熄了,二哥,你说三哥是不是睡下了?咱们......”

“睡下了,也得喊醒。”柳二爷打断陈四爷的话,他伸手敲门。

手起,门开。

柳二爷看着拉开半扇门的顾屹安,眼中显露出一抹惊诧,但很快便就敛了心神,干脆利落地迈步进去。

陈四爷正要跟进去,却就见顾屹安清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陈四爷迈出去的脚步顿时就收了回去,脸上咧开一抹笑:“三哥。”

“四爷,屋子里地方小,就劳烦你在这门口等上片刻了。”他说得轻描淡写。

陈四爷却是不敢逾矩,真就如此听话地在门外候着了。

此时屋子里,里间的帘子拉得严严实实的,一缕若有似无的幽香飘荡着。柳二爷瞥了一眼那道帘子,没敢多看一眼,随意地坐到椅子上。

顾屹安虚掩着腹部,坐了下来,拎着茶壶倒了半杯茶水,推至柳二爷的面前,低声道:“刚泡的茶,不过,不是什么好茶,二哥见谅。”

柳二爷端起杯子,杯中茶香很淡,确实不是什么好茶:“三爷可真是心宽。”

“二哥也看到了,我如今这模样,不心宽又能如何?”顾屹安轻咳一声。

柳二爷低眸看着茶杯,轻轻地摩挲着杯沿:“腾运航道上出了船难。”

顾屹安一怔,但很快就明白过来,他笑了笑,伸手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杯子堪堪端起,柳二爷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不虞之事,陡然挥手将顾屹安手中的茶杯打落,一把拽起顾屹安的衣领,一道闷哼声自顾屹安口中传出。

“三爷真是好算计。”柳二爷逼近顾屹安,咬牙道,“难怪如此心宽。只是损了我的一船生意,三爷该如何赔?”

顾屹安面上神情苍白,屋子里的烛火昏暗,他唇边的笑意未消,只是抬了抬手:“看来今夜二哥,是要来出气的?”

“总是要清算一番的。”

柳二爷猛然一把将人摔回椅子上,椅子随之重重后移,在地上划拉开一阵刺耳的声响。

床榻上睡得迷糊的宁楚檀被这刺耳的声音惊醒,她昏昏沉沉地撑起身子,伸手一摸床边,身边是空荡荡的:“三爷......”

沉闷的钝击声伴随着瓷杯落地的声音传来,将她彻底惊醒过来。

宁楚檀一把掀开床幔,里室的厚重帘子被放了下来,遮掩住她的视线,她只看到隔着帘子之后,有隐隐绰绰的烛火,以及自烛火之间闪过的人影。

人?

不,外头不仅仅是三爷。

宁楚檀忽而反应过来,她从床榻之上跌撞下来,赤着脚,撞开了厚重的帘子,一眼就看到顾屹安狼狈地倒在地上,而柳二爷半跪在地,手中的匕首明晃晃的。

她来不及细想,手中一把操起桌边的茶壶,朝着柳二爷的脑袋砸了过去。

“嘭——”

“滚开!”宁楚檀的手在颤抖着,茶壶猝不及防地砸在柳二爷的脑袋上,她一把推开柳二爷,挡在顾屹安的身前。

她胡乱地抓了一块地上碎裂的瓷片,直指捂着脑袋的柳二爷,浑身都在发冷。她记得,三爷说过,柳二爷和陈四爷与他有交情,可如今这情景算是什么交情。

他要伤害三爷。

宁楚檀满心只有这个想法。

“什么情况?二哥,三......”陈四爷从门外冲了进来,眼前的景象让他到口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间。

二哥是让那个小妮子给打了吗?陈四爷脑中骤然浮现这么一个念头。

柳二爷捂着脑袋,指缝间满是血丝,刚刚那一茶壶砸得瓷实,将他的脑瓜子是砸出血来了。他阴狠着脸,看向挡在顾屹安面前的柔弱女子。

发丝凌乱,双肩发颤,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害怕,可是却那么坚定地护在顾屹安的身前。

这个宁家大小姐,倒是有趣。

不过,打破了他的脑袋,总是要以血还血......柳二爷的眼神暗沉下来,握着的匕首无意识地转了转,这是他杀人的习惯动作。

顾屹安自地上挣扎起身,他伸手将浑身发抖的宁楚檀揽进怀里,沉沉道:“二爷,咱们两清了。”

一语出,满屋静。

柳二爷沉默地看着顾屹安,半晌,他将匕首回转收起,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满手的血,阴沉地道:“三爷说的是。”

言罢,他骤然转身,看了眼傻站着的陈四爷,挥了挥手:“走了。”

“诶?哦。”陈四爷忍不住看了宁楚檀一眼又一眼。

能让二哥吃亏,真不愧是三哥的女人。他想。

很快,屋子里的人就只剩下顾屹安和宁楚檀。

顾屹安抱着宁楚檀,感受到怀里的人身上止不住的发抖,他轻轻地抚过她的肩膀,低声安抚:“没事了。”

他总是喜欢避重就轻,说的永远都是哄她的话:“没想着会把你吵醒,是我失策了。应当选在外头见柳二的,手松开,别伤着自己。”

顾屹安握住她的手,一点点地掰开她略微僵硬的手,将她手中握着的瓷片取出。他查看着她的手,还好只有些许细细的划痕,并未伤到筋骨血肉。

“医生的手,很重要。以后不要这么冒险。”

“是我冒险,还是你胡来!”宁楚檀忽而惊声喝问。

她挣脱开顾屹安的手,退出一步,转身定定地看着顾屹安,眼中含着泪水:“他刚才要杀你的。”

“不会的。”顾屹安摇摇头。

宁楚檀深吸了一口气,抬手拭去面上滚落下来的泪珠,别开脸:“好,三爷算无遗策,他不会杀你。但是伤你,总是可以的吧?”

“你身上的伤本就没好,怎么的,三爷觉得自己这一身血肉都是钢铁铸就的,不会疼也不会流血?”她的情绪波动得厉害,话语间满是哽咽。

作为医生,最是厌烦病人不甚配合。

而作为伴侣,最是看不得爱人身处险境。

顾屹安看着宁楚檀赤裸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泪眼婆娑地责问,他上前一步,将宁楚檀抱起。

宁楚檀挣了挣身子,顾屹安低低地哼了一声,压着嗓子道:“楚檀,再动,可就扯着三爷的伤了。”

这话一出,宁楚檀果真就不动了,乖乖巧巧地任由顾屹安将人抱至床榻之上。

顾屹安喘了一口气,他扯过被子,将宁楚檀掩在其中:“还冷吗?”

宁楚檀不语。她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顾屹安看。

顾屹安扶着床栏也坐了下来,小声道:“柳二爷不会杀我的,只是这事儿,恰好摆了他一道,他心里头有气,也就借着这个给我传消息的机会,光明正大地打我一顿出出气而已。”

她垂下眼,却是注意到顾屹安捂着腹部的手上隐隐约约染了些许晕红。宁楚檀从被子里钻出手来,她扯开顾屹安的手,果真看到睡衣之上染着的血渍。

“你躺好,我去给你取药。”宁楚檀吸了吸鼻子,将他小心地按在床榻上,掀开衣裳,就利索地给他重新包扎伤口。

“大哥递了消息,”顾屹安看着宁楚檀眼角沾着的泪花,伸手轻轻拭去,随后小声解释着,“航道出事了,恰好是江家的货,是二爷手下的货,他损失不少,航道出了事,警署需要出面,江家的事,更是需要我出面。他会放了我的。”

顾屹安在药粉撒上去的时候,忍不住低低地痛哼一声。

“柳二爷的货,是你动的手?”宁楚檀的手松了松,上药的动作更是轻了三分,等到包扎妥当了,她才抬眼看向顾屹安。

“嗯,我动的手。旁人的东西无缘无故的,总不能让人蒙受损失,柳二爷的,反正他财大气粗。”顾屹安轻笑。

宁楚檀抿着唇:“那他也不能打你。”

她嘀咕着:“你还是病人呢。”

“对,他有错。”顾屹安一本正经地附和。

“你也......”

“我也错了。”顾屹安在宁楚檀开口之前,诚恳地点头坦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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