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的口供说完,顿时引起现场群众一阵激烈的讨论。
“岂有此理!”
“这云掌柜简直太可恨了,仗着自己有钱有势,便可以无法无天吗!”
“如此霸道行事,还说不是仗着有人给她撑腰。”
众人义愤填膺道:“我说她的茶水馆生意怎么这么好,敢情她都是这般强买强卖,强迫他人啊!”
“这样的人居然还修建了一个茶水花园作为景点,只怕我们以后都不敢去了。”
云云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对她不怀好意的评价,一时心里又气又难受。然而,她并没有为自己争辩,因为她知道争辩也没有用,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等徐晏审查之后,自然会见分晓。
云云相信徐晏能够还她一个清白。
下一刻,徐晏一拍手上的惊堂木,瞬间将现场七嘴八舌地声音都给压了回去。徐晏冷冷道:“肃静。”
“你们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公堂,老孙头有没有冤屈,本官自会判断,用不着你们在这里胡乱猜测。”
闻言,围观群众纷纷闭了嘴,不敢再说话了。周子峰就混在人群中盯着云云的背影,他已经做足了完全的准备,他不相信众目睽睽之下徐晏能够为云云翻案。
最好此事闹得越来越大,云云遭受牢狱之灾,然后将家产全部都赔偿给他和老孙头,届时,周子峰便可以拿着钱远走高飞了。
至于云云之后怎么办?那就不是周子峰考虑的事了。总之,他并不是真心喜欢云云,而是贪图云云的财产。
“本官问你,你刚刚说的话,可有人证物证?”堂上,徐晏看向刚刚指证云云的村民,冷声询问道。
那村民是一个胆子小的,此刻又因为撒谎心虚,并不敢直视徐晏的目光。他微微垂着头道:“回大人的话……葛家村的村民都可以为我证明。”
闻言,其他村民纷纷道:“是啊,大人,我们都是葛家村的村民,亲眼看见了云掌柜带人来行凶。”
“云掌柜不止威胁了老孙头一家,我们这些不愿意交出地皮的她都没有放过……大人,我现在胳膊上还有伤呢,这伤,便是当初云掌柜指挥打手给我打的。”
“是啊,大人,您可要明察秋毫!”
可惜,徐晏并没有被这一群人惊精湛的演技骗过去。他淡淡道:“既然你说,葛家村的村民都可以为你作证,那本官就传来葛家村的村长与你当堂对质。”
那村民的神色明显慌乱了一瞬,立刻道:“村长?村长怎么会帮我说话。村长已经被云掌柜用重金买通了……”
“大人,您传村长过来问话,岂不是明显偏袒云掌柜吗?”
“大胆——”师爷立刻呵斥道:“公堂之上,你们几个是什么身份?!岂敢随意攀咬大人?!”
村民们害怕地缩了缩脖子,只是仍旧满含不甘地看着徐晏。
徐晏冷冷道:“你们说云掌柜买通了葛村长?可有证据?”
“这……”
几人面面相觑,最终,老孙头一拍大腿道:“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吗?若是没有买通村长,为何村长要帮着云掌柜说话?!”
“明摆着的事……”徐晏点了点头,道:“那他们几个为你说话,为你作证,是不是也被你买通了?”
老孙头顿时涨红了脸,“我怎么可能买通他们!大人!您有什么证据能证明我买通了他们?”
“原来你也知道这件事需要证据。”徐晏淡淡一笑,直接将老孙头的话堵死了,“本官再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葛村乡被云掌柜买通,云掌柜带人来你家胁迫你爹,云掌柜害死了你爹?除了这几个所谓的人证以外,可还有其他的证据?”
“这……这……”老孙头顿时急得满头大汗,他哪儿还有别的证据?不过是凭着胡搅蛮缠,攀要云云罢了。
“既拿不出证据,这些人证便不能作为呈堂证供。”
徐晏挥了挥手,又道:“否则,他们就是在帮你做伪证。”
几个村民顿时吓得瑟瑟发抖,他们只是想要趁机捞一笔横财发家,可不想把自己搭进去啊。
“大人,冤枉,大人……我们冤枉啊。”
“此事是我们亲眼所见,绝对没有做伪证。”
“既是亲眼所见,那本官再问你们一次。”徐晏道:“云掌柜是何事带人去的老孙头家?带了多少人?可有拿什么武器?她带人过去时,你们又是怎么恰巧看见的?”
“若是回答不出来,统统当作伪证处置,每个人赏三十大板!”
三十大板,足够将人打得皮开肉绽,甚至去了半条性命。这些村民唯恐自己的罪名坐实,纷纷争先恐后道:“大人饶命!”
“我说,我说……”
“——云掌柜是上个月傍晚到的老孙头家。”
“云掌柜是上午到的老孙头家……还带了七八个人。”
“不是,没有带七八个,只带了两个人。”
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每一个人的供词都不一样,听得老孙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躲在暗处的周子峰终于慌了神,他没有想到徐晏一个刚刚上任的知府,居然这么聪明,能够让这一些村民自己翻自己的口供。
这时,围观群众已经察觉到有一些不对劲:“这些葛家村的村民是不是失心疯了?怎么说出来的话都不一样。”
“可不是嘛。难不成是时间太久了,记不得云掌柜到底是何时带人去的老孙头家?”
“我看他们不是记不清,而是在胡说八道。”
“徐大人英明神武,该不会他们真的是在做伪证?!”
“居然是伪证,看来此事另有隐情。”
云云沉默不语,紧张地握着袖口,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徐晏,她想知道徐晏接下来会怎么说。
“够了!”
下一刻,徐晏冷冷呵斥住堂下的众人,“满口谎话,老孙头,这些人就是你所谓的人证?!”
老孙头低下了头,辩解道:“大人息怒……大人,他们可能是因为面见大人太过紧张了,方才会胡言乱语。”
“既是胡言乱语,那便不能当作证明了。”
徐晏挥了挥手,示意捕快将人带了下去。随后,他询问老孙头道:“本官先前已经调查过你的背景,你生性好赌,曾经输光了你父亲的家业和救命买药的钱,这一次你卖了家中地皮的钱,到底有没有拿去赌?是不是赌博输光之后,又心有不甘,才想着回来冤枉云掌柜?!”
老孙头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已经被徐晏看破了,他连忙磕头道:“大人,大人冤枉啊。我家中贫苦,这一次卖了地的钱就是我的救命钱,我怎么可能又拿去赌?”
“那你卖地皮的钱都到哪儿去了。”
徐晏拿出从云云哪儿取来的葛家村地契,道:“这地契上写得清清楚楚,云掌柜给了你二百两银子作为买地皮的钱,从此之后,你家中的地皮与你毫无关系,听你的意思,这地契竟是云掌柜让人逼着你签的?”
老孙头急得满头大汗,“云掌柜确实逼迫了小人……小人所说的话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
“至于卖地皮的钱……”老孙头眼皮一转,正瞧看见了站在人群中的周子峰朝着他使眼色,连忙道:“回大人的话,先前云掌柜带来人家中吓到了我父亲,卖地皮的钱我已经全交给父亲治病了,只是父亲受惊过度,仍旧无力回天……”
“你倒是一个孝子。”徐晏神情淡淡,不知他内心到底在想什么。
“大人若是不相信小人说的话,大可以让赌坊的人来作证,他们可以证明小人绝对没有去赌坊输钱。”老孙头自信满满道。
他自以为自己提了一个非常聪明的建议,毕竟,赌坊的人已经被他和周子峰买通了,不可能帮着云云说话。
然而,徐晏并不上老孙头的当。徐晏淡淡道:“本官相信你。”
“……??”老孙头顿时震惊了。徐晏怎么突然又变得这么好说话了,居然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他。
“本官相信你没有赌博,估计问赌坊的人,也问不出什么结果。不过,你刚刚说卖地皮的钱都给你爹看病,治伤了,那本官问你,你找得可是那家医馆?找的谁为你爹看诊?”
“这……”老孙头又支支吾吾说不上来了。
“回答本官的话!”
徐晏一拍惊堂木,顿时又将老孙头吓得够呛,他打了一个激灵道:“小人,小人先前是请的医芝堂的大夫,至于那大夫姓什么,时间过去太久,小人已经不记得了。”
老孙头原本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然而他忘记了一个很重要的道理。那就是假的,永远都真不了。
“既是医芝堂的大夫,那便传过来问话。”徐晏下令道。
捕快领了命去请大夫,老孙头已经紧张地面如死灰,这大夫一来,他不就露馅了吗?!
老孙头决心咬死不承认自己请过大夫的事。
没一会儿,医芝堂的大夫便随着捕快急匆匆地赶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