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要证明他们的神识有多和谐,神魂亦是有多融洽,危峥嵘凑上去将自己的额头抵在傅雪寒的额头上。
傅雪寒只觉得一道神识扑面笼上来,危峥嵘的神魂涌进灵台。
危峥嵘这么做,只要傅雪寒稍有动作,便能击溃他的神魂,不费吹灰之力就解决掉一名化神修为的剑修。
神识确实丝毫没有排斥危峥嵘的反应。傅雪寒伸手拉下危峥嵘还贴着自己的手掌,头朝后仰去,躲开危峥嵘的肌肤相接。
“师弟……”
这一声师弟,却不知是在叫危峥嵘,还是在提醒他自己。
动作是躲开了,可危峥嵘的神魂还是贴上了傅雪寒的神魂旁侧。这一刻,傅雪寒忽地感受到神魂上的极度相契,可已有的记忆里,这应该是他第一次同旁人的神魂如此亲近地接触,但神魂里的熟悉感不似作伪……
傅雪寒的神识很友好地接纳了危峥嵘,却……许久不能更进一步,分明他尚在少阳隅养伤时还能缠绵一夜。危峥嵘任由傅雪寒躲开,眼睛沉沉地看着他的动作。
傅雪寒:“你让我再想想。”
危峥嵘:“好。
“先前提到往事,你多少都能想起一些相应的记忆,现在又不能了。明天我们再去找柳扇商议一番,看看你如今是什么情况。”
“你不是还有事要离宗吗?”
“不着急。”危峥嵘道,“以你的伤势为先。”
*
在蒙学讲完今日的文章,傅雪寒坐在讲筵上收弟子们在课上写的课业。
青岳剑尊今日一早送了他来见素台就没走,在授课弟子休息用的书斋等他。傅雪寒看着弟子们将课业送上来,脑子里却想着昨日晚间同剑尊的相处。
危峥嵘的神魂那时无法再进一步,实则是他面对师弟,震惊之下,又一时难为情,选择了固守神魂。虽说两人的神魂早已结契,但傅雪寒强硬一些也能将人踹出去,只是他到底没有这么做……
他对师弟一向心软而已。
最后两人比肩坐在地上,神魂也并肩贴在一起坐在傅雪寒的灵台之中。
“傅先生,我们的课业交齐啦!”
书斋里的弟子们一打招呼,傅雪寒才回过神来,收起一叠课业:“嗯,若没有疑问,今日便散了吧!”
等到弟子们散去,傅雪寒往后头的备课书斋走,就见书斋外面的授课弟子们三三两两地站着,装模作样地谈天说地。这些同僚们见傅雪寒来了,如蒙大赦地和他打招呼。
“哎,傅公子下课了啊!”
唉,书斋里青岳剑尊坐着呢,见了他们,还会问上几句傅公子在见素台上课的情况。
问玄宗人口少,见到两位尊者不难,但宗门遇到要比武力的场合都是要剑尊来的,不少弟子见过剑尊出手,又一代代添油加醋传下来;加上剑尊总是板着脸,无崖的剑修们受罚也总是体罚练剑,弟子们对剑尊在敬重之外就多了一些敬畏,不太敢同剑尊应对,纷纷躲了出来。
傅雪寒同弟子们回了礼,进了书斋。
危峥嵘半盘着腿坐在傅雪寒的书案后面,手肘支着一侧立起的膝盖,曲着手指托在下颌上,漫不经心地看着从书案上拿起来的蒙学文章——这些文章,还是立宗早期,他默写下来、让司鹤川誊抄的玉霄门蒙学课本。
“下课了,我们走吧。”傅雪寒轻声道。
青阁梳雨殿。
柳扇早就对危峥嵘有点风吹草动就要找他习以为常了,见青岳剑尊与傅雪寒同来,开口就是:“呦,今儿不用我上门啦?”
傅雪寒:“诲风,又要麻烦你了。”
“又出了什么状况?”柳扇手上翻着自己正在研究的灵方,这两人自己来的,想必不是什么大事,随手收起灵方问道。
“昨日我和雪寒提了他不记得的事情,他的神识却没有反应。”
“先前数次提及往事,神识的反应虽然不受控制,可或多或少都能回想起一点相应的记忆片段。”傅雪寒接着道。
柳扇正坐起来:“神识没有失控,记忆也没有恢复?”
傅雪寒:“不错。”
“你自己对神识有感受到不适吗?”
“没有。”
问过傅雪寒,柳扇又转向危峥嵘:“危师兄,从发觉傅师兄神识对往事没有反应到现在,你觉得傅师兄的神识状态如何?有没有不安、受伤、烦躁等等这一类不利的气息。”
危峥嵘:“没有。”
“那就没事。”柳扇又歪回书案上半伏着,“神识这种东西,若是受了伤,还是要以主人自行恢复为主。”
危峥嵘皱眉:“可是昨日我的神魂和雪寒的神魂在一起却没能……”
“和这个无关,是我不想……神魂相融。”傅雪寒截断危峥嵘的话。
“那就更没事了。”柳扇说,“唔……不过,傅师兄听了危师兄说的往事没有反应,这和先前刚去无崖时可不同。不然用录了往事的玉符验证一下?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三人便往无崖寂渊剑阁去。如今傅雪寒修炼也用着危峥嵘在剑阁里的密室,试验玉符也没必要再找别的地方。
危峥嵘与傅雪寒神魂相契,准备玉符的活自然还是柳扇的。取了一枚玉符,柳扇同傅雪寒说了几句话,想好了刻记的内容,正要往玉符里刻上语句,危峥嵘的传音到了。
……
柳扇又听了一脑门危峥嵘同傅雪寒的往事,抽了抽嘴角,还是照着危峥嵘的要求往一枚玉符里刻上字句,再留下自己的神识气息,交给傅雪寒。
柳扇担心傅雪寒的神识只对危峥嵘相关的往事没有反应,除了危峥嵘要求的那个玉符,额外给傅雪寒塞了一个。
“先看这个,如果无用,就试试另一个。”
傅雪寒捏着玉符进了密室,留危峥嵘和柳扇在外等候。
不多时,密室的门就打开了。傅雪寒走出来,显然没被玉符影响到一点。
“想不起来。”
一枚玉符里记的是危峥嵘那根血砂白玉环坠子的来由,一枚记着当年晋升金丹后傅雪寒挑选的道号玉沧。
傅雪寒看过玉符后,不由得想起危峥嵘取出来给他看的血砂白玉环。
白玉环是枚普通的储物戒,甚至无法根据佩戴者的手指变化大小,几颗血砂珠子和结绳所用的线也普通,能保存数百年都靠危峥嵘自己往上面下术法。
怪不得自己觉得眼熟,那根坠子就是他编给危峥嵘的。
在听风苑时,他还拿起坠子给危峥嵘系上……
另一枚玉符里是傅雪寒的道号,那是他和危峥嵘金丹初成时的事情,并不在两人同修的记忆里。
读完玉符,傅雪寒只是干巴巴地知道了两件事,却没有回想起相应的记忆。
三人环坐在密室里,柳扇双臂环胸。
“本来傅师兄的神识就很强,自己慢慢修养就可以。危师兄呢,又是和傅师兄神魂相契,只要剑尊你觉得傅师兄的神识没有不好的地方,神识就没问题。
“我再检查一遍也未必能发现什么。”
柳扇叉起腰继续说,“不过再看看傅师兄神识的情况,也方便我安排给傅师兄续脉的章程,来吧!”
柳扇就是仗着危峥嵘在场,可以免于傅雪寒的神识又会失控攻击他,结果傅雪寒安安稳稳地让他检查了一遍神识,除了神魂不可靠近之外。
神识很好,已经完全伤愈了,任何撼动不了神识的试探和攻击都不会再让神识脱离傅雪寒的掌控。
“……所以这些往事也不会让傅师兄的神识误判,并且产生包括想起记忆在内的影响吗?”柳扇推测道。
见危峥嵘眉头越皱越紧,柳扇开口安慰他:“这也是好事,毕竟神识上的伤好了嘛!我这边给傅师兄用的最后一炉丹药快开炉了,等丹药制好,续脉也就能提上日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