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书晴揉了揉朦胧的双眼，试图从宿醉的混沌中挣脱出来，但脑袋依旧像被人用重锤敲打过一般，隐隐作痛。记忆如同被打乱的拼图，碎片散落一地，难以拼凑完整。

她挣扎着坐起身，昨晚吃火锅的场景如同梦境般在脑海中断断续续地闪现。她依稀记得程白羽的声音，还有自己似乎格外兴奋的模样。最让她心惊胆颤的是几个短暂的片段——她好像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又或是做了什么事，但具体是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不安的情绪如潮水般涌来，方书晴的心跳不禁加速。她急忙抓起床头的手机，点开微信里程白羽的头像，没有新的消息；她又紧张地翻开通讯录，拨通了好友叶沃若的号码。

电话那头，叶沃若的声音还带着几分睡意，“喂……”

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不大耐烦，"还没天亮啊大姐……"

“小叶子，我昨天……我好像喝断片了！”方书晴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我记不清昨晚后来发生了什么。”

叶沃若一下清醒了许多，她把横在自己腰间的男人手臂拿开，坐起身来，“你先别哭，你现在在哪里，身上痛不痛？”

方书晴检查了下重要部位，感觉没什么异样，身上衣物也是完好的。她缓了缓，说：“我在我弟那房子里，身上……应该没什么。”

"卧槽，吓我一跳！"叶沃若舒了口气，"所以……你就只是喝醉酒是吧？"

方书晴点点头，说："你还记得初中毕业，我和你去王晓云家烧烤喝酒，我差点把人家家里都掀了吗？"

叶沃若当然不会忘记，滴酒未沾过的乖乖女方书晴，那天吃完毕业蛋糕后，喝了一瓶果啤就不行了。

谁能想到，这个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妹子，居然把另一个90斤"柔柔弱弱"的妹子扛起来跑。

没错，被扛的那个就是叶沃若。

她噗嗤一下笑出了声，"你该不会历史重演吧？"

方书晴一想到这种事情如果发生在她和程白羽之间，她连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很难过地，"我昨晚可能又发癫了！"

叶沃若听出了点猫腻。

她看了眼身旁躺着的男人，腿长、肩宽、肌肉很顶，这个完美的一夜情对象正笑吟吟地看着她。

她跟着笑了声，对方书晴道："以我对你的了解，你这个时间点都要打给我，和你喝酒的那个大概率是个男人，还是你喜欢的那种。所以你发不发癫我不知道，但你貌似在发情。快说，对方是谁？！"

叶沃若身娇体软、娇俏可人，从小就是妥妥的人间富贵花，谈过的男人如过江之鲫，只是读书成绩不怎么样。初中时候学校有后进生结对帮扶活动，老师安排了她和方书晴同桌。

说来也怪，两个女孩子类型南言北辙，性格却一拍即合。按照方书晴的话来说，彼此的经历就是互补的世面，好朋友一凸一凹刚刚好。

而叶沃若作为情场老手果然经验丰富，一下子就抓到了问题的关键。

方书晴吞吞吐吐地："就普通朋友，见过几次的邻居。"

"我的姐啊！"叶沃若听得直皱眉头，"你多大个人了，还玩纯情小女生那套？近水楼台先得月啊懂不懂？"

方书晴实话实说，"不懂。"

叶沃若被她气笑了，开始教学，"你没事做，就多到人家那里坐坐，这次留点东西在那忘记拿，下次再去，又顺理成章。还有啊，你们这种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要表现得弱些，示弱知道吧，多去找他帮忙，撒娇女人最好命……"

见叶沃若滔滔不绝个没完，身边的男人有点不耐烦了，他大被一掀，把她压倒在身下，手也跟着抚了上去。她怕痒，噗嗤一下笑出了声，很快地，方书晴那边的听筒里只剩下了男女调情的声音。

方书晴识趣地摁掉了电话，坐在床上脑子放空了一会，外面的天渐渐亮了。

她斟酌了许久，点开微信列表，给那个置顶起来的人发信息：【昨天是你送我回来的？真是不好意思。】

等待回复的每一秒好像都格外漫长，方书晴紧盯着手机屏幕，生怕错过了什么。

可惜，没有。

屏幕暗了又亮、亮了又暗，对方还是没发来只字片语。

可能……时间太早了吧，这会还没起床。

她自我安慰了一番，又有些疲惫，便在床上重新躺下，困意很快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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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她再度睁眼，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庞翰森在电话里的声音很大，"你没看到群里消息么，要‘开方’了！"

不同于数学领域的"开方"计算，考古学的"开方"是行话，意为考古发掘前要将整个发掘区域以基准点建立平面坐标系。要开方，说明有了重要发现，也意味着考古队员都要及时奔赴现场。

方书晴坐起来，敲了敲脑袋，尽量让自己清醒些，"什么时候到位？"

"明早六点集合，时间很急，你抓紧收拾。"

出于国家保密原则，考古队员在集合前，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要去多长时间。多则数月，少则几天，工作期间，一切通讯设施都要上交。

方书晴惦记着闫朝曦，有些犹豫，"我能不去吗？我弟还没中考。"

她想起自己还未正式去研究所报到，"要不你就当……"

"师妹"，庞翰森打断了她的话，"做考古的，人就那么多，抢救性发掘时间紧，经常靠的是附近几个研究所来的支援人员，你们单位早就把你的名单发到黄老那里了。再说了，事情总要有人做的，你也有事，他也有事，那最佳抢救时间都过去了。你还记得考古队的誓词吗？"

读书期间，方书晴第一次跟着大部队进行田野考古。出发前，院长煞有其事地让每位同学在学院楼前宣誓。

楼前正门挂了一块古朴的牌匾，由新中国考古泰斗严老先生提的字。

"坚守岗位，永不掉队"，简简单单八个字，她跟着懵懵懂懂地喊了三遍。

在后面一次次的下墓中，她才理解，这既是这一行最基本的职业操守，也是一代又一代考古人的家国情怀。

"好"，方书晴对电话那头的庞翰森道："我知道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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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确保闫朝曦的学习不受影响，方书晴抓紧时间制定了一份详细的学习计划。她根据他的学习进度和中考要求，合理安排了每天的学习任务，包括各科目的复习、模拟考试的练习以及适当的休息时间。她还特别强调了自律的重要性，提醒他遇到问题要及时问老师或同学。

闫朝曦接过来看了一会，挑了挑眉，自信道：“姐，你就安心去忙你的大事吧！这学习计划，我保证严格执行，一个字儿都不落。”

他拍了拍胸脯，仿佛在立军令状，“中考嘛，你就瞧好了，我肯定不会让你失望的！等我好消息！”

方书晴张了张嘴，还想再补充些什么，却又觉得自己不在他身边，说多了也是徒然。

送走了闫朝曦，方书晴估摸着要收拾的行李，下楼到便利店买东西。

她正挑选着洗簌用品，程白羽的短信过来了，只有简单至极的两个字：【没事】。

她的目光停留在手机屏幕上，心中有些发堵。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她看了眼时间，现在已经快五点了。

脑中有意无意地出现了叶沃若的话——主动些，主动些，要主动些……

她捏着选好的沐浴液瓶子，咬了下唇内的细肉，深深吸了口气，鼓起勇气发信息：【待会要不要一起吃晚饭？我有事找你。】

宛若石沉大海，程白羽这次的回复依旧很慢，慢到她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哪些不该说的话。

煎熬了二十分钟后，手机屏幕再次亮起，却是【今晚没空】四个字。

宛若一盆冷水当头浇下。

方书晴的眼神瞬间黯淡下来，失望如同潮水般涌来，淹没了她好不容易构建的小小期待。

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要找他。

只是，只是，在公干前很想再见他一面。

但是他不想见自己。

算了。

就这样吧。

她叹了口气，默默收起手机，选好东西，提着购物篮到了收银台。

扫码结账的时候，又是一条信息弹了出来：【有急事？可以宵夜】

手机在手，她一瞬间有些错愕，还有些不真实感。

之前她从没想过，那个多年来只存在于记忆中的少年，原来还有可能被她约出来。

她止不住地弯起嘴角，手指快速打字：【好啊，大概几点？】

发出去了，她又觉得似乎逼得太紧，忙再加了句，【几点都可以。】

程白羽最后的信息来得很快，【迟点联系】。

方书晴走出便利店，在夏日的微风中抬起头。她闻到了旁边面包店的香味，还有心底不安分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