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吹好头发，苏洛就攥着浴袍系带往衣帽间跑，推开门时差点被顾承曦的各式衣衫晃花了眼。左边柜子整排都是带着吊牌的新衣，苏洛的衣服则被顾承曦整齐地挂在中间柜子最显眼的位置。他换好衣服回到主卧时，顾承曦坐在沙发上，正用让人头痛的德语不知道和什么人通话。

苏洛想起客厅里有台自动泡茶机，连忙拿出手机查看顾承曦刚刚发给他的智能家居操作手册，随后很快从客厅端来一杯茉莉花茶，放在顾承曦手边。顾承曦笑着端起瓷杯喝了一口，将空杯放回茶托时，顺手把苏洛拉到身边，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膝盖。

苏洛的脸颊瞬间又泛起薄红，没有顺着顾承曦的意思坐在他腿上，只是贴着他陷进沙发。顾承曦勾住他的腰把他半揽在怀里，苏洛小心翼翼地轻呼了口气，开始假装玩手机，不理会顾承曦的逗趣。

卓也出车祸的消息顾承曦只告诉了卓也的教练，苏洛也还没来得及给亲朋好友发消息，因此社交软件上显得异常安静——不过，明天可能就会收到信息轰炸，毕竟和顾承曦官宣恋情后，他就成了“顾氏集团总裁”的男友，不引起一阵轰动才怪。

他打开准备发给远在米国的父母的邮件——之前只编辑到一半，而且因为当时头脑混乱，还打了不少错字。苏洛把那些错误一一修改过来，把卓也目前的情况和陪护团队的联系方式一一写清楚，希望父母能抽空多去看看卓也，不然以他的性子，独自在米国养病怕是要闷坏了。

不过，他没有提及和顾承曦的契约，只是说准备谈恋爱，并且这次要多谢“男朋友”的帮忙。核对完毕之后，苏洛有些犹豫地点下发送键，却发现通知栏弹出一条新发来的信息。

是卓也的账号发来的。

苏洛的手指悬在屏幕上方微微发抖，心跳突然快得像是要冲破喉咙。

他深吸一口气点开对话框，映入眼帘的却是张歪歪扭扭的输液照片，下面跟着条消息：“洛洛，这是让护士姐姐帮忙发的，我没事，就是怕我再不发消息你该急哭了。去米国治疗的安排，我都已经知道了，等我恢复好了，我们再一起打游戏，一起浪，等我！”

苏洛回复了个拥抱表情，思考了好一会儿，才敲下一行字：“在那边好好治疗，有事就打电话给我爸妈，等你回来，我请你去吃那个你一直念叨的地道火锅！”

发完这些，苏洛慌乱地用手背蹭了蹭眼睛。顾承曦的通话不知何时已经结束，正伸手轻轻摩挲着他的头发，轻笑一声：“怎么，又要掉小珍珠了？”

“才没有！”苏洛哼了一声，身子往离顾承曦更远的那一侧挪了挪，“你下午不去公司吗？”

“这两天不去公司了。”顾承曦收回手，十指在平板电脑上迅速敲击着，“就在家里陪你练习——练习怎么当一对甜蜜的小情侣，最好是比蜜还甜。”

顾承曦的指尖在平板边缘轻轻叩了两下，忽然将屏幕转向苏洛、密密麻麻的日程表上赫然列着“情侣默契特训”条目，从清晨的早安吻到深夜的晚安故事都标注了星号。

他干咳了两声，正想解释这个突然凑近的动作，苏洛已经像受惊的兔子般弹起来，后腰撞得茶几上的瓷杯叮当作响：“谁要和你每天早安吻！不是说好了只要在外人面前……”

顾承曦骨节分明的手指突然撑住沙发靠背，将人禁锢在阴影里：“谁叫洛洛总是这么僵硬，私下不练习的话，明天一亮相就被拆穿了怎么办？”

苏洛正想再争辩几句，却被平板上弹出的视频邀请打断了思绪。屏幕里西装革履的特助刚开口就倒吸一口气，显然是看到了被圈在顾承曦臂弯里的苏洛。顾承曦搭在苏洛腰间的手故意收紧几分，微笑问道：“什么事？”

问完这句，他假装自然地抚过苏洛僵直的肩线，耳语道：“洛洛，你现在应该把脸埋在我颈窝，手指要像这样揪住我的衬衫。”

苏洛有些不自在地耸了耸肩，但现在毕竟是在“外人”面前，他只好乖乖照做。特助慌忙扶正眼镜，却不小心碰掉了手边的一沓文件，声音也有些沙哑：“顾总，展览会筹备组那边，合作方提出想要一份详细的附亮点介绍的产品名录，毕竟他们是第一次涉足文物领域。”

顾承曦忽然用鼻尖蹭了蹭苏洛发烫的耳廓，苏洛攥着顾承曦衬衫的手真的开始发抖，这人怎么还临时加戏！正要瞪他，顾承曦已经看向摄像头笑道：“正好，我男朋友就是文物修复专业的，而且他总闹着要帮我的忙，名录的事，他也很乐意帮忙。”

“是，那我把清单和其他资料直接发到您邮箱。”特助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关于展台站位设计，已经委托了设计公司。不过如果这位……先生有好的想法，可以由我转交给他们进行评估。”

不愧是顾承曦的特助，居然这么快就接受了总裁身边突然出现一个“正牌对象”的事实，还很上道地顺着顾承曦的意思提出新方案。接下来顾承曦与特助的对话，苏洛完全没听进去，视频挂断的瞬间，他才忍不住质问：“我什么时候说要帮忙了！”

“刚才你不是揪着我的衬衫点头了吗？”顾承曦晃了晃平板，屏幕上果然弹出压缩包正在接收的进度条，“而且我不是怕你无聊吗？我在忙的时候，你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和男朋友一起共同奋斗，很浪漫吧？”

苏洛打开手机接收顾承曦传来的文件，这些高清影像确实比他实习时接触的还要精细，可以说是纤毫毕现。顾承曦忽然抢走他的手机，毫无分寸地靠在苏洛身上：“这样盯着小屏幕看图眼睛不酸吗？我让穆谦晚点送台便携电脑过来，你想要什么牌子？”

“其实用公司的电脑就好了吧……”苏洛连忙抽回手机，却被顾承曦顺势搂得更紧。温热的唇瓣扫过他的后颈，听见那人带着笑意说道：“先不提这个了，话说回来，我们现在是不是应该先把面子上的功夫做足，比如……换个情侣头像？”

“这也是契约的内容吗？”苏洛狐疑地看着顾承曦，顾承曦慢悠悠划开手机相册，脸上挂着他招牌式的笑容——亲切中带着狡黠：“契约里写了要配合对方全方位塑造恋爱氛围——哎，别往后躲，你看看这张怎么样？”

屏幕上是张水彩风格的头像，两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夕阳下暧昧交叠，背景则有些像苏洛小时候住的老城区。苏洛感觉后颈被对方发丝挠得发痒，慌乱间膝盖顶到了茶几：“这个根本是网图吧！”

“洛洛，你这样说我就要伤心了。”顾承曦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一划，立刻翻出几张草稿和线稿图片，“草稿是我自己设计的，后面交给专业的画师细化，很不错吧？”

“那就这张吧……”苏洛像是急着完成任务般迅速换上新头像，他截取的是画面右边那只更为纤细的手，与他的手掌几乎一样，而把另一只骨节更加分明的手留给了顾承曦。顾承曦总算松开他坐直身子，开始继续处理公务，苏洛慌忙捏着手机缩到沙发另一头。

他打开手机想继续查看刚刚收到的藏品资料，却刷到程雪舟的对话框亮起了小红点。苏洛这才想起来早上他给程雪舟回了一条明确拒绝他求婚的短信，虽然程雪舟绝对不是那种死缠烂打的人，但在点开对话框的瞬间，微微颤抖的手指还是暴露了他内心的慌乱。

程雪舟发来短短的一句话：【洛洛，我明白了。】

对话框顶部的“正在输入”仍在闪烁着，苏洛盯着屏幕上的六个字，指甲不自觉地掐进掌心。过了一会儿，程雪舟终于发来第二条消息：【你和顾承曦现在是契约情侣？】

苏洛差点惊掉下巴，他确信这件事他没有告诉过任何人，难道是顾承曦说出去的？事已至此，他也没法否认，只好小心问道：【是的，不过有明确期限……学长是怎么知道的？】

程雪舟的回复比想象中快：【只是推理。这次的事情涉及的资金数额，我在短时间内也无法筹集，能做到这件事的，我只能想到他了。再结合他对洛洛你的态度……不过，这样的契约缺乏法理支持，如果你需要的话，我随时可以帮你处理——以你委托律师的身份。】

苏洛心里不由感激程雪舟的体贴，但顾承曦提出的要求，在他看来并不过分，毕竟他提供的帮助可是实打实的。他歪着头想了想，斟酌着回复：【学长，谢谢你，我相信顾承曦会遵守诺言的，而且这是让卓也得到最好治疗的唯一办法。】

程雪舟没再坚持，只是淡淡回道：【小心顾承曦，有事马上联系我，回见。】

苏洛手忙脚乱按灭屏幕，抬头正撞进顾承曦似笑非笑的眼睛。

“偷情短信？”顾承曦撑着下巴，似乎要把苏洛看穿，“是程雪舟？”

“只是随便聊几句。”苏洛心虚地把手机捂在胸口，却看见顾承曦撑着下巴，若有所思地喃喃道：“看来恋爱特训内容还得加上……该如何优雅地查岗？”

“喂，这是我的隐私！”苏洛不满地抗议，却被顾承曦瞬间压进沙发里。

“洛洛，你得牢牢记住——现在我是你的‘正牌男友’，无论出了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商量，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