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闹剧草草收场，给嘉和皇帝看的又气又笑，气的是庄离的表现实在不配做将门之后，笑的是他心里的芥蒂确实放下了不少。

庄离回到府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檐上的雪结成冰，晶莹剔透，折射出微弱的光。

他进门搓搓手，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屋里的炉子已经烧起来了，劈里啪啦的。

他以为是清儿帮忙烧的，没太在意，进了门随手把外衣一扔，衣服在空中滑了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在不远处的置物架上。

“可累死我了，一天天的。”

庄离接着自言自语，跟本没发现屋里多了个人。

“不是我说，下次开副本能不要这么丢人好吗，主角都不给外挂的吗。”

屏风后的褚书澜一愣，以为是在跟自己说话，不过听语气又不太像，还有很多自己听不懂的词。他不是有意偷听了，谁知道庄离进门就开始巴巴，并且全然忽略了自己这个大活人的存在。

处于礼仪，褚书澜咳了一声：“咳。”

庄离超绝反应力，身体比脑子先一步行动，直接夺门而逃，再结合上小嘴巴打出完美输出。

“我靠！！！鬼啊——”

“碰——！”

关门声，把屋上的雪震下来了点，白色的点点洋洋洒洒的落在门口，留下褚书澜一人在屋内凌乱。

褚书澜：“？”

褚书澜无奈：“不是鬼，是我。”

庄离听到声音，才敢再次推开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平安符，也不知道之前是谁说迷信来着。然后，他就看见了褚书澜，两眼一黑，还特么不如鬼呢？

庄离弱弱的说：“官大就能私闯民宅啊。”

褚书澜：“什么？”他是真疑惑了，这个少年总是说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庄离赶紧解释：“没什么，就是说……那个，大人，为什么要吓唬我？”

褚书澜更纳闷了，我怎么就成吓唬你了，你进门不看人的吗？

褚书澜无语极了，从入仕以来，就没有他接不下去的话，园不回来的场，在所有人面前永远游刃有余，这是他第一次被一个人的傻所震惊。

褚书澜掂量着问：“你看不见吗？”

庄离：“你没穿红色……”

褚书澜看了看，明白过来，今天自己穿的常服，素白色，和屏风的颜色相近，离得远一点不仔细看确实难以看到屏风后的人。

褚书澜摆摆手，示意他坐下。这个人，总是习惯主导全场，哪怕作为客人，他也自然的仿佛屋子是他的。

庄离老老实实，安静如鸡崽，系统还在抽风，没人或东西理他。

大概过了八百年，庄离如坐针毡，快赶上老和尚入定了，褚书澜才开了尊口：

“这次贸然来访，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有些问题像请教庄公子。”

“今日太后娘娘的寿宴上，与我接的那几首诗，公子有更好的答案，对吗？”

那可太对了，庄离心想，不过我忘了，您凑合凑合吧。

但他不能这样说：“啊，哈哈，没有，没有，您高看我了，我……我就这水平，你也见了，实在不咋滴。”

褚书澜又不说话了，他一沉默庄离就慌，怕他给自己憋个大的。事实上，他只是在理解庄离说的话而已，尤其是结尾用的口语。好不容易分析出来了，褚书澜就接着说：

“我自诩天资过人，不屑与旁人纠缠，但你，真的让我很意外。我这人也稀才，这样，你重新回到今天是诗词，给出令我满意的答案，我便在宫中护你一次。”

庄离眼睛一亮：“真的？”

褚书澜微微一笑：“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庄离：“好！成交！”

万分感谢今天开出的诗词鉴赏和热爱阅读的自己！其实是闲的发慌没事干只能看书了。他起码记住答案了。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

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

高歌取醉欲□□，起舞落日争光辉。

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

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

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背完了《南陵别儿童入京》，他又接着背了《行路难》和《送别》。

此后良久，褚书澜都没再说话，那些画里欲表达的东西或者更深层次的东西被具象化了，褚书澜向来相信文字是有力量的，他仿佛看到了一个放荡不羁又飘逸浪漫的老者，隔着千年时空向他举起酒杯。

“奇才。”

褚书澜长疏一口气：“大祁的文风有救了。”

庄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自己什么货色自己清楚，怪就怪这个世界的设定里没有李白，没人见过当年的文学盛世之巅。但他说不出实情，只得苦笑一下，道：

“呃，那个大人，我不会写作。”

褚书澜疑惑：“会作词，写下来不就好了？”

“我要是说，因为……我不会毛笔，您信吗？”

一来不会用毛笔，二来不会写繁体字，庄离实在不知道应该怎么解释。

褚书澜有那么一瞬间是怀疑的，但眼前这个少年真挚的眼神着实不像演的，他叹了口气，又道：“能学吗？”

说完他有些后悔，人家要是能学早会了，用的着他问？

庄离：“能！”

“不仅能学书法，我还想学认字！”

……

褚书澜：“什么？”

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沉默了片刻他接着说：

“……那我找人教你吧。”

庄离一听，不干了，但凡他敢给他找个老师，那么第二天全天下都会知道他庄大公子十几岁了还不认字，庄离用最后的倔强坚定的说：

“不！我还要脸！”

这个少年说话很有趣，他跟褚书澜平时见到的人都不同，那些人或逢迎，或阴阳，而眼前这个人说的话思维跳跃，他从进门开始猜测庄离的心思，结果庄离的每一句话他都没跟上。

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不他也不会闲着没事找一个小朋友玩。

唯一让他意外的是，这个庄公子竟然还要脸……

这么想着他就这么说了：“嘶，原来你要脸啊。”

回过味儿来，庄离也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句什么玩意儿，没办法，他只能咬牙切齿道：“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