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很多人来讲很多大道理,什么算了,相识一场也是缘分。
能处处,不能处散了。
又比如,过去的就都过去了,想那些做什么呢?
人要是总沉浸在过去,那就是自己在跟自己过不去。
所有的东西,正的反的,对的错的,好的坏的,谁都清楚,没有人不清楚的,可是清楚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就是另外一回事,沈让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疯了才会在严卿找上他的每一次,都忍不住的搭理他,疯了才会一次次的删除又拉黑,再一次次的加回来然后再拉黑,无休止的,就像是一次次不得不进入的循环,循环到哪怕是明知道这样不对,明知道这样纠缠下去毫无意义,却好像很难跳出他给的框架一般。
甚至是,哪怕明知道这个人对他有多恶劣,行为有多不耻,再次看到严卿的第一瞬间,却还是忍不住的想到他的好,想到两个人好的时候,可每次,每次但凡他心里徒升起他和严卿是不是还会有那么一点点的以后,一点点的.......哪怕只是和平相处的可能。
这个可能性总能被对方无情的打破。
就包括现在,严卿看着他,一句话,就击碎了他临近崩坏的神经:“你就这么爱他?”
沈让:“爱你妈!”
他五脏六肺都气得疼了。
“你能不能别他妈的招惹我啊?啊?”
“当初你是怎么说的?”
“现在你又在这里做什么?”
“闻一则招惹你了?我招惹你了?你凭什么截他的胡?”
他一声声的质问着,得来了严卿的一句:“什么叫截他的胡?那是他的吗?是他的角色吗?那不是你给他的吗?”
哦。
所以,截别人的不行,截他的就可以?
沈让气喘吁吁的,听着他的声音传来:“所以你真觉得我会截人胡是不是?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沈让觉得可笑:“什么叫你在我心里就是这种人?这他妈的不是你干出来的事情吗?”
严卿:“我本来还没打算怎么搞他,但既然你这么说,行啊,我今天就把话放到这了,我从今天开始,我还就和他耗到底了。”
........
混乱的场景,不断风起而涌的争执,无数的声音,嘈杂声,呼喊声,汽车碰撞产生的轰鸣声.......
所有的一切交织参杂在一起,像是没有尽头的交响乐,不断的在他的脑海里面冲撞着,一张张脸庞,有爸妈的,有姑姑的,有严卿的,有闻一则的,甚至还有某天在大街上路过的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的,凌乱地在他的大脑里面闪动着,扭曲着,最后又如同被风吹散的破碎镜片,呼啦一声全都消失在意识的边缘。
声音全都远去的那一瞬间,沈让整个人也轰的一下子从虚幻中剥离,变成了现实中他能真切感知的声音。
“沈让——”
“小让——”
“让让——”
“小植——”
“小物——”
严卿念了半天,像是突然发现了新大陆似的,突然嘿嘿一笑:“诶,这名字不错哦,小植物人,以后就叫你小植物怎么样?”
前面那些声音,虽然传到耳朵里了,可到底是听进去了,没过脑子。
只闻其声,不知道那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但是这最后一句话,却是清清楚楚的飘进沈让的大脑里,狠狠的刺激了一下他原本就比较敏感而又脆弱的小神经。
沈让:“........”
沈让迷迷糊糊的想要睁开眼,却发现身体有千斤重,他动不了,也看不见,却能感觉到有一个人影坐在他的身侧,晃晃荡荡,二五八万的,跟个大祖宗似的,说出来的话更是欠的要死。
“诶你说,我要是把你推到外面,你会不会自动光合作用啊?那个什么叶绿体啥的?”
「是叶绿体的类囊体膜,而且,这只是在光反应阶段!!!你个上课不好好学的蠢货!!!」沈让的心里下意识的反驳道。
他意识渐渐回笼,想起来自己是怎么变成现在,也记得到底是发生了什么,可是——严卿怎么会在他的旁边?
这真的是现实么?
别是他出车祸脑子被撞坏了产生的某个幻觉。
严卿人在这里陪着床,嘴巴可一直没闲着,光是这一上午的时间,他就从肯德基的豆浆油条吃到了烤鸭,中途还啃了两个释迦果,这会儿,他倒腾着美团,突然发现火锅也能送外卖了,严卿嘿嘿一笑,他还挺讲文明懂礼貌,没有直接点,而是先微信上找了值班的小护士,问她他可不可以在病房内吃火锅。
他们这种独立病房的忌讳其实没那么多,不过护士还是说了一声最好是不要。
严卿问她是不是因为医院不允许。
护士:“这倒不是,主要是担心影响到病人的情绪。”
她要是说个医院不允许,会影响到别人的话,那严卿还真就歇手了,他从来都是一个有分寸的人,当然,这个分寸是对外人而言,一听会影响到沈让的情绪,严卿开开心心的和她说了一声谢谢,扭头就下单了一个火锅的外卖订单,什么鲜切羊肉、牛肉、大虾毛肚全都点了一个遍,还给自己整了两大瓶的甘蔗汁。
于是。
不到一个小时之后,满屋子飘荡起了牛油火锅的辣香味。
沈让:“???”
沈让:“!!!”
严卿这个不做人的,他都不知道在病房外面的客厅那吃,搬着个桌子和椅子,就靠在沈让的旁边吃了起来,一边吃还一边扭过头跟他说话,就好像对方并不是个病人,也不是一个躺在床上动也不太能动的植物人,而是一个正和他面对面坐着把酒言欢的老朋友。
“小让你看这个,哇,这毛肚真的顶。”他一边吃一边感慨道:“你是不知道我在英国过的是什么死人日子,那个死白人饭,难吃的要死,又没有太阳,整日整日的阴霾,我后来受不了了我干脆门都不出了,饿了就下碗面,实在是没东西吃了,就啃菜叶子,每天每夜的我什么都不想,我就想回来。”
“想吃火锅!”
“想吃烤肉!”
“想吃海鲜。”
“想去巴厘岛。”
严卿说到这里的时候,抓着他的手用力的捏了一下,捏住就没舍得放开:“其实也不是非要去巴厘岛,三亚,厦门,贵州,其实大连也行啊。”
有海的地方,有海鲜吃就行。
找沈让的那天,他刚被人捅了一刀,事发突然到,他有那么一瞬间都觉得自己回不来了。伦敦那个破地方,他取个钱,后背就被一个冰冷的东西给顶住了,对方操着一股子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方言的蹩脚英语,问他要钱还是要命。
他肯定是选择要命啊。
谁没事跟自己的生命过不去。
对方要他乖乖的把钱全都交出来,他交了,就连他一直以来特别喜欢的外套,对方要他脱下来,他也照脱不误了。
人家刀在手,他不得不低头。
真的让他忍不住的动手是对方钱抢走了,东西拿走了的时候,还嗤笑着朝地上呸了一下,骂了他一句带有明显黄种人歧视的话语,还让他滚回中国,这就忍不了一点了。
他抓着对方的脑袋,框框就朝着墙壁上撞了上去。
对方人多,四打一的情况下,他肯定是没能打过,不过对方也没占到他什么便宜,有两个被他打的唾沫都带血了,最后活生生的被他那个不要命的打法给吓到了,钱都没敢要,灰溜溜的跑了。
他伤的也不轻,混乱中被对方也不知道是谁,在手臂上狠狠砍了一刀,疼的他脑袋都蒙了,骨头好像也断裂了一根,血一直流,哪哪都疼,是真的硬着头皮撑着一口气,撑到人全都跑了之后,他才敢露出怯意。
他血流半天,疼的要死了,伦敦这破地方的救护车来的都没他两脚走的快。
还是他没办法了,吞了好几粒止疼药才稍微缓过来一点。
缓过来他就开始想家,想回来,想沈让。
想和上大学的时候一样,大晚上的和沈让一起跑出去下馆子。
沈让对别人是嘴巴甜,心里冷,对他,嘴巴狠,心肠软,每次骂骂咧咧的说你大半夜的又在发什么疯啊,最后还是乖乖的穿着衣服跟着他一起跑了出来,大冬天零下二十几度,两个人一起到牛街吃老北京火锅。
严卿甚至都还记得那些个夜晚是有多鲜活滚烫。
他当时,靠在医院的椅背上,脑海里来来回回的都是沈让的身影,他给沈让发去了添加好友的消息。
他也不知道沈让会不会通过,或许会,或许不会。
要不会,他想,他会一直添加到他会为止。
他人就是这样,自私,自利。
想要的人,他就非要去找他不可。
严卿想到这些,抓着他的手又捏了捏:“你说,你要是醒了,会不会接着生我气啊?”
沈让听到了,在心里说:“会!所以,滚啊!”
严卿像是听到了他的心里话,笑了笑,道:“我不管,反正19岁的时候你说你喜欢我,说你这辈子就想和我在一起,我当真了,那我不管我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不管我干过多煞笔的事情,说过多少伤人的话,互相闹得有多凶,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