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扯过这几句,俩人拿出包子分了吃。
阿越没对肉包子表现出什么特别的好恶,喂了就乖乖吃,更衬得刚刚的无视不过是个意外。只是依然是吃两口就不肯要了,跟蛋羹窝头一个待遇,叫陆岑川把早先那点心塞立马扔到了九霄云外,专心犯愁起他口味的问题。
都说孩子不挑食就谢天谢地了,但这啥也不爱吃也不好办啊!
有没有可能是没长牙的原因?长了牙会不会好一点?陆岑川啃着包子猜测到。
最后四个包子李宝柱吃了两个,陆岑川和阿越分了一个,剩的一个李宝柱叫陆岑川吃了。陆岑川不肯,拽了旁边树上的柳枝编草帽当做没听见,李宝柱也不多说,直接把那个包子包好放进了她的背篓里。
吃完又坐了没一会儿,杨桥就驾着牛车从远处晃悠悠的来了。
“宝柱,没带着玲子多转一会儿?” 直接把牛车停在了他们眼前,杨桥坐在车架上跟他们搭话。
“东西不好拿,下回再说。” 李宝柱也不和他客套,直接站起来就把地上的坛子往车上搬,顺嘴问到,
“你怎么不在杨二哥那多呆一会儿?”
杨桥帮他在车斗里腾地方,几下四个坛子就全塞到了车上,等人也上车坐好,才撇撇嘴答到,
“二哥啰里吧嗦的,还不如早点出来躲清静。”
李宝柱闻言就笑,
“又催你娶媳妇儿呢?”
就不乐意聊这个。杨桥翻了个白眼,
“诶家里有大嫂城里有二哥,我都躲出来了怎么还有个你?”
“哈哈哈~”
接着两人又聊了些别的,看起来关系竟然很不错。
杨桥这个读书人,倒是没什么听说来的酸腐气息,打扮像个普通庄稼人,性格也挺有趣的,更别说之前在席家门口出了大力,陆岑川对他印象是很好的。
不要老那么要笑不笑的看我就更好了,陆岑川埋头编着草帽想。
陆岑川手里编的是很简单的草帽,连顶都没有。一个小圈儿枝条坠着叶子,结好了就盖在了阿越脑袋上,另一个稍微大点儿的陆岑川自己戴上,才终于觉得太阳小了一点。
又扯了一枝儿给李宝柱编了一个,就抱着阿越打起了哈欠,一副晒着太阳马上就要睡着的模样。
杨桥见了,不知是顺嘴一说还是真的想要,玩笑般开口到,
“嘿,怎么没有我的?”
陆岑川闻言抬眼瞄了这人一眼,也不言语,只懒洋洋的去扯柳枝儿,慢悠悠的又编了起来。杨桥搭话失败,也不生恼,顺着她的动作,看到了她怀里阿越手中拿着的那个小金鱼结,又继续接着问,
“这小鱼络子谁打的?”
听他问这个,李宝柱便想起绣铺里的郁闷事,不等陆岑川回话,叹了一声讲给杨桥听。末了看了一眼眼睛都快睁不开、几乎要睡着了的陆岑川,小声到,
“玲子从前总受欺负,被这样轻瞧竟然也没个感觉,还跟那老板娘道谢,我……没法儿跟玲子讲。”
被发小接了抛出去的话茬,杨桥也不在意,转了转眼睛,跟着他压低声音,
“你想跟她讲什么?”
“这只是几句难听话,她能不在意也是好事。”
“但我怕她以后受了更大的欺负也不当回事,傻呵呵的就给忘了,想给她出头都不知道怎么找。”
杨桥听着李宝柱发愁,目光却没从陆岑川身上挪开。他们声音虽然压下了,但就不信陆岑川半点儿也没听见,就这,竟还困到不行的模样把眼也闭上了,心是真大。
腹诽着暗笑了一声,才转眼又去看阿越手里的那个小鱼。他不见外的很,伸手就管阿越要,阿越看了看他,还真就把那小鱼给他递了过去。
“真乖。”
夸了阿越一句,杨桥在手里仔细摆弄起那个小鱼,好一会儿笑着跟李宝柱说,
“这两个小的可都精乖着呢,你别瞎操心了,你看席家做那事,结果怎么样?”
“那又不一样。”李宝柱皱眉不认同。
深知自己这个发小为人实诚,所以杨桥也不白费那个跟他解释的力气。只是好笑的看了他两眼,把小鱼还给了阿越,
“要我说,放过这样的络子,那彩蝶轩的婆娘才是吃了亏呢。”
“?怎么说?”
“别瞎操心,啊!”杨桥很不走心的劝到,
“你看人家这心大的,都睡过去了。”
果然,李宝柱往陆岑川那里一看,刚刚只是犯困的小姑娘,这会儿手里拿着编了一半的柳枝儿,已经完全歪靠着车板睡着了。
陆岑川本来没准备睡的,就是假寐逃避一下话题,结果不知道为什么,阳光暖融融的还真就给睡着了。
村人渐渐聚集,没人叫她,一路的颠簸也没把她晃醒,半梦半醒间,还听到同车回村女人们低声的说笑。偶尔掀开眼皮,确认阿越好好的呆在自己怀里,就继续闭眼睡去,直到阿越咿呀着把她拍醒,睁眼一看已经是在村里了。
身边一个人也没有,打着哈欠活动了一下僵直的肩背,见车上多了两个装满的麻袋,陆岑川就抱着阿越从车板上跳下来。
“人呢?”
车就停在麦场边,牛都没栓,任它自由吃草,所以应该是没走远才对。
“啊!”
经过阿越的提示,果然看见李宝柱和杨桥两个人,一人扛着一个麻袋往他们这边来。陆岑川让开路叫他们把麻袋放在车上,才问,
“宝柱哥,什么啊?”
“你家的麦子,都给你装了。这一袋我已经磨好了,回去就能吃。”
杨桥把自己扛的那袋扔在车上放好,才跑去前面赶牛,还不忘给自己表功,
“本来只拖着我来给你拉回家,没想到又出工又出力的。”
陆岑川不理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的几个鼓囊囊的袋子,又去看李宝柱。李宝柱也不解释,只到,
“傻站着干嘛?正好喊阿桥帮忙直接送你家去,免得还得费劲儿搬,上车啊。”
“哦……”刚刚下车的陆岑川于是又木呆呆的抱着阿越爬回去。
陆岑川听话的爬回车上,什么话都没有说,一副刚睡醒迷迷瞪瞪的乖顺模样。实际上……她能说什么呢?
就算她不知道这一袋麦子有多重,也不知道这时候亩产有多少……
但她知道她家地里割下来的麦子,根本没有这么多啊。
还有什么好说的呢,肯定是李宝柱又贴补自家了呗。
有牛车路程特别短,一会儿就到了夏家。
李宝柱招呼杨桥一起帮着往里搬,陆岑川也要帮手,李宝柱没让,只叫她把买的坛子什么的自己拎进屋里就好。
等东西都放好了,李宝柱又交待她今晚别急着开伙,还是去他家吃饭,明天再起灶,
“我先回去了,你收拾收拾过来吃饭,听着啦?”
陆岑川看着那些齐整的粮食,心里滋味儿满满,老半天都没能消化这些温暖的味道,只低声应到,
“哦。”
“还没睡醒给这儿迷瞪呢!”李宝柱好笑的揉了一把陆岑川的脑袋,就跟杨桥说一起回去。
然而杨桥没应。
“我等会儿割两把草再回去,你先走吧。”
“行。”
李宝柱完全没有多想,扭头走得潇洒,不一会儿就只能看见背影。
剩下杨桥笑睨着陆岑川,
“玲子,你和以前,是挺不一样的啊~”
陆岑川心里还在为真挚的情谊感动,猛然被这么一问,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竟然有一种终于来了的感觉。
而且从之前麦场相遇到刚刚回来路上,这人就在特意跟我搭话,果然并不是我的错觉。
陆岑川心情微妙的想到。
只是,没想到第一个挑破自己不同的人,会是从前根本没什么交集的杨桥。
……呃,鉴于自己接收到的记忆的片段性,跟夏草玲平日里的耳目闭塞……大约是没有交集吧?
不管那些有的没的,陆岑川专心应对现下。张着大眼看着杨桥,不答反问,
“哪里不一样?”
“唔~”他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
“你以前傻的非常彻底。”
陆岑川:“……”他这是拐着弯儿骂我现在也傻是不是!?
“玲子。”
不待陆岑川反应,杨桥压低声音神秘兮兮的凑近了一点,
“你是真的,见到了夏婶子对不对?”
陆岑川:“……”这个读书人的重点怎么不太对!?
诶不是,这个家伙的重点好像一直是在这里啊!
上次在麦场,这人不是也问了类似的问题!?
想到这里,陆岑川看对方的眼神也微妙了起来。
本来以为要被揭穿了,她还做好了紧抱夏婆子大腿不松手,甩黑锅给席家一辈子的思想准备呢。结果这家伙从开始在意的就是这个……吗?
所以,他才老用那种古里古怪的眼神看我?
陆岑川感想复杂,略作思索,还是先试着捡起话题,
“所以……你是真的也想见我娘?”
“啧!”杨桥啧了一声,退开到正常距离,
“我见你娘干嘛!我就是想问……”他犹豫了一下,还是说,
“真的能见到已经过世之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