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要出口的话,转身留下她一个人出去了。
出了门毫无目的的走了一会儿,李宝柱满心茫然。
他这算是,和媳妇翻脸了吧?
这么多年,无论吴梅花怎么闹腾,怎么不满,哪怕是真的和燕子断了来往,哪怕之前把她绑在炕上,没有闹得今天这样难看过。他甚至觉得自己的退让和沉默,都已经无法给这次争吵画上句点了。
叹了口气,还是不想回家,干脆就去夏家看一看到底怎么样了。
夏家屋门大敞,看得出主人的匆忙,李宝柱就没出声,默默走进屋里。
“宝柱哥。”陆岑川见他进来,低声打了招呼。
李宝柱点点头走到床边看阿越,温度虽然还没退,但睡得非常安稳,想来醒来便会病痛全消。又去打量屋里,接雨水的盆盆罐罐还在地上摆着,炕上床褥也就平整了阿越睡的那一小块地方,可见昨夜惨状。
“这屋里打算怎么办?”他也压低了声音。
陆岑川听李宝柱问这个,看了一眼阿越,把床上的东西搬走一些,好歹留出个炕梢能坐下说话。
“宝柱哥,你跟嫂子,嗯,还好吧?”
陆岑川其实挺尴尬的,她一直没跟李宝柱抱怨过吴梅花的作为,就是想避免自己成为一个导火索,结果阴差阳错的,却还是成了一个导火索。
能说都怪吴梅花爆点太多,燃点太低吗?
被她问起自己和媳妇吵架的结果,李宝柱有点羞窘,又不知为何有点想笑,于是直说自己不想在家待着,就过来看看她们的情况。至于吴梅花在家里怎么样了,并不知道。
陆岑川:“……”
不想回家,乖乖,这是一个风流鬼开始眠花宿柳的最佳理由啊。
还好李宝柱看起来并不像一个浪荡子。
陆岑川组织了一下语言,虽然她自己是个合则聚不合则散的性子,但现下情况,显然是应该劝和啊。
于是她思索了一下措辞,正准备开口,却被李宝柱阻止了。
“玲子,你……”他想说,你早知道你嫂子为什么总针对你们对不对?但觉得这么问实在是太挑战自己的认知了,这种混账的想法,吴梅花怎么会认为他有?又怎么让他对着自己看着长大的小妹妹宣之于口?
卡壳半天,李宝柱才终于艰难问到,
“玲子你……知道你嫂子不太喜欢你们……是吗?”
陆岑川想了想,老实点头,这事儿没什么好否认的。
而且哪只是不太喜欢,她根本就是不待见我们啊。
见陆岑川点头,李宝柱尴尬更甚,但还是接着问,
“你,你也不喜欢她吗?”
陆岑川皱眉,
“我喜欢她干什么?她又不是我媳妇。”
“……谁问你这个了!”气氛明明挺严肃的,别说话逗乐好吗!?
“还有,你怎么娶媳妇?”
顺口说了这句之后,李宝柱觉得自己也怪不严肃的,轻轻咳了一声,说什么娶媳妇不娶媳妇的,玲子这什么都敢说真是太不好了!以后大些了可怎么办!
“不是问你那个!”
陆岑川耸耸肩无所谓的应了,看她这个态度,李宝柱忽然明白她这是带着自己跑题呢,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玲子早知道了,但是为什么不跟自己说呢?
也是,叫玲子怎么跟他开口?说你媳妇觉得你想娶的是我姐姐,所以讨厌我跟姐姐的孩子?
所以玲子才会一直说她有分寸,叫自己放心?
想到这里,李宝柱心情又失落两分。自己还不如玲子一个小丫头看的通透,直到吴梅花今日把心思说开,才叫他捋顺这些日子、甚至这些年都没明白的种种。
但还是觉得有些不对。
哪里不对呢……?
陆岑川看李宝柱兀自沉思,跑题没有成功,就没再说什么。
阿越这会儿没事儿了,但她的事儿可还多着呢。
修屋子这毫无头绪的暂且不说,本来准备今天做凉皮的粉浆可不能就放在那儿不管了。
阿越生病她也没心思再去弄这些,干脆决定到阿越全好之前都不进城了。进灶间把粉浆沉淀出来的清水全都倒掉,装着粉浆的盆子拿到阳光下面,准备把它们晒干了做澄粉。
李宝柱看陆岑川开始忙忙碌碌的收拾东西,忽然就想明白到底是哪里不对了。
他刚开始把玲子带回家的时候,吴梅花是非常不愿意的不是吗?还是自己多番说项,玲子又表现出非常明确的不会在他家长住的打算,吴梅花态度才缓和下来的。
而且中间一度他都以为吴梅花终于想通了,不会再对玲子看不顺眼了呢!
后来为什么又开始了?今天为什么会这样胡搅蛮缠,直至说出了多年隐藏的心思不欢而散?
最开始吴梅花说了什么来着?
“你不是挣钱了吗?”
原来是因为这个。
“玲子,你嫂子之后,又问过你这凉皮的做法吗?”
李宝柱声音沉沉,陆岑川一顿,回到,
“没有啊~”
李宝柱眯着眼看她,换了问法,
“那她又打过你这买卖的主意吗?”
“呃……”今天宝柱哥怎么这么犀利!
“果然……”
“也不算啦,她说进城帮我打点生意,我一个人忙得过来就拒绝了。”
“那天她跟着你去满仓家,就是为了这个是不是?”
见他想通关节,陆岑川就也不再遮掩,坦诚答到,
“恨人有笑人无,她这也算是人之常情啦。”
李宝柱苦笑,这是哪来的人之常情!
想明白了一切,李宝柱又把近来的事情细细思量过一遍,这些年的事情也都顺了顺,心里的茫然渐渐清明,摇头到,
“她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没有你懂事儿呢?”
“因为没受过我这么多苦吧~!”
陆岑川答得随意,李宝柱却噎了一下,
“……玲子,你说话怎么特别有道理?”
“我整天做买卖说那么多话,总应该有一两句特别有道理吧。”
许是因为语气轻松,许是因为话中洒脱,李宝柱被陆岑川的态度影响,终是闻言一笑,摸了摸她脑袋,问她,
“每天进城做生意辛苦吗?”
陆岑川想了一想,
“还好吧,就是天太热了,来回路上有点儿担心阿越。”
李宝柱看了一眼睡熟的阿越,
“你以后不用那么赶,家里的事情有我给你看着呢。”
“宝柱哥,不用……”
李宝柱打断她,
“你能带着阿越一个小娃娃过好日子,我也能掰正一个媳妇过好日子,对不对?”
陆岑川看他神色舒展不似刚刚为难,眯眼无声笑到,
“啊哟~吴梅花作威作福的日子要一去不复返咯~!”
“促狭鬼!”
此时屋外已是晴空万里,昨夜的豪雨揭过之后只留一地泥泞痕迹,晒干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