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温醒被温长松打了,幸好温长松是个虚的,打几下又没了力气。
他满身酒气,指着温醒骂:“你个丧门星,滚到你妈那里去。”
夜深露重,刚到冬月,小小的身影在村子里前行。
她住在村东头,蔡长淑的家在西边的另一个村,她走着,又路过小卖部,早早的已经关门。
在学校她被嘲讽数次,那些人说她这辈子都吃不起这糖,年少的的话语最是扎人,他们一路从学校嘲笑到她们村。
温醒堵着气,揣着三块钱看着那包糖许久,周围的同学都在怂恿她:“买呀,你倒是买呀。”
可她的钱,还要去买饭,温长松鲜少会给她提供饭。
被温长松抓到的时候,她有一瞬间爱的解脱,终于这钱能省下来,却没想到,她拿钱的事终于还是被发现了。
她擦去眼角的泪,准备启程去找她妈妈,却被旁边的陈傻子吓一跳。
陈傻子笑呵呵的给她一颗糖:“想吃吗,我那边还有很多。”
说完,陈傻子朝他家走去,回头发现温醒没跟上,还朝温醒招手。
温醒看着手里的糖,一瞬间,想同学眼里获得尊重,不想再被他们嘲讽,她跟着陈傻子走了。
陈傻子的家很偏,很破,温醒越走越心慌,她犹豫,但为了虚无缥缈的自尊,她走进了陈傻子家。
她看着陈傻子将门栓放下,陈傻子还带着她进卧室。
温醒很慌,这是她第一次三更半夜跟着一个不熟的人,直到她看到陈傻子开始脱裤子。
温醒疯狂甩头,把曾经的记忆从脑海里甩出。
她不信陈傻子是个好人!
她突然抓着楚朦的手问:“他对你做了什么,他对你脱裤子了吗!”
温醒的心不安的跳动,她好怕楚朦为了她被陈傻子忽悠,被陈傻子骗,被陈傻子……
“脱了呀。”楚朦的语气轻松,略带一点疑惑,“不然这糖怎么拿给你?”
前半段听得温醒差点捡起地上的菜刀杀过去,后半段听得她云里雾里,疑惑道:“脱裤子和糖有什么关系?”
“有啊,”楚朦想了想,朝房间里喊:“叔叔,你裤子穿好了吗?”
这话犹如惊雷炸响在温醒耳边,什么叫裤子穿好了吗?楚朦看到什么!一个半截入土的糟老头子,对一个花季少女脱裤子做什么!
温醒默默地蹲下身,捡起菜刀,寒光冷冽,她一闪而过写在某部法律里的事情。
她等着那人出来,她就准备实施。
一坨黑影房门那处走出,陈傻子憨憨的摸着头,满脸笑意:“谢谢你,我才知道我裤子穿反了,嘿嘿。”
看到温醒,陈傻子自然的招呼:“小醒你来啦。”
话还没说完,陈傻子又要开始脱裤子。
温醒不知道应该先去砍陈傻子还是先去捂楚朦的眼,一转身,楚朦蠢蠢欲动,将手里的糖塞在温醒的手里。
“叔叔我来帮你吧。”
每个字温醒都认识,怎么连在一起她就听不懂了。
温醒怎么可以帮别人脱裤子,还是个恶臭老男人!明明楚朦只帮她脱过的。
温醒抓住楚朦的手,刚想指责陈傻子不要脸的行为。
只见陈傻子慢慢悠悠脱下第一件脏兮兮的裤子,露出里面是一件崭新的,温醒傻了眼,她的唇齿张合,刚要发出声音,陈傻子又脱下去一件,里面又是一件。
等脱到第四件时,陈傻子从口袋里掏出一点糖,递到温醒面前:“小醒,吃。”
温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她的天塌了,她童年的最大阴影全是自己幻想出来的。
所以,陈傻子把她叫到家里,真的只是给她糖,那后来,后来的尾随,不是报复,真的只是想给她糖?
楚朦替温醒接下:“谢谢叔叔。”
察觉到温醒的僵硬,楚朦拆开一个糖,递到温醒嘴边,“我检查过了没有过期,这糖还挺好吃的。”
温醒默默地的将糖含在口中,甜腻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是她记忆里的味道,心一虚,她迅速将藏在身后。
“谢谢叔叔。”温醒的声音含糊,在静谧的屋中每个人都听的很真切。
紧随而来的是对多年误会的道歉,“对不起。”
*
温醒牵着楚朦的手,散步在生活过年的村子里,手里的糖是一颗接一颗,楚朦按下温醒的动作。
“不能再吃了,你已经吃了十颗了,会牙疼的。”
温醒报复似得吃法,像是在对以前做弥补,而真正要弥补的人正乐呵呵跟在她们身后。
温醒有些气恼,不知道是气自己还是气陈傻子无厘头的动作,突然她找到华点,愤愤的对楚朦说:“你怎么连别人脱裤子都看啊!还是个男的!你怎么能随便看他脱裤子呢!”
她转身指着陈傻子,陈傻子还朝她傻笑。
如果当年,不是陈傻子突然对她脱裤子,她怎么会拿东西打陈傻子,怎么会在第二天早上才到蔡长淑家,怎么会看到才离婚不到一年的妈妈跟着别的男人亲亲抱抱。
被指责的楚朦一愣,“我阻拦过他,他说糖在里面的裤子里。”
温醒自知有些无理取闹,但她忍不住,万一,万一对面真是个坏人呢,陈傻子是真傻,万一是个真对楚朦图谋不轨的,她无法想象。
“我不管,你以后,不准看别人脱裤子,谁的都不行!”
楚朦点了点头,对上温醒带着怒意的眼眸,真诚的问:“你也不行吗?”
眸中的怒意瞬间散去,一抹红晕悄悄染上,温醒别扭道:“我和其他人能一样吗!”
走上大路,看到一群人急急忙忙的跑过,有眼尖的村民看到温醒,喊道:“温醒,快回家看看吧!你爸跟你妈打起来了!”
诈尸了?温长松这么不敬业?
温醒拉着楚朦就去看戏。
灵堂前挤满了人,人山人海,温醒拉着楚朦根本挤不进去。
温醒看到旁边的摄像大哥,问道:“大哥,啥情况啊?”
举着摄像头的大哥一瞧,这不是她们这场戏的女主角吗?刚还想着找楚朦,这不是自己回来了。
摄影师立马把镜头转向两人:“采访一下,你爸死灰复燃,你的感想如何?”
温醒能有什么感想,本就是演戏,这些是能播的吗!这金灿灿这真是受了气,现在逮着她薅羊毛呢!
“开心,当然是开心极了,有什么比人复活还能更让人开心的吗!”
嘴上说着开心,温醒心里烦死了,这些人真的是一点都不省心,更可恶的是,吃瓜都吃不到最前排。
认真倾听的楚朦若有所思,她问道:“人死了,真的能复活吗?需要什么东西,我也想复活一个人。”
真的可以吗,那她可以复活奶奶吗,她想听奶奶喊她希望,她想一直陪在奶奶身边。
温醒僵硬在原地,她该怎么跟楚朦解释,这一切都是假的,都是金灿灿的手笔。
镜头对准楚朦,楚朦脸上的希冀,眉眼里的期盼,不忍让人戳破幻想。
撒一个慌,就需要无数的谎言来瞒住。
温醒不敢看楚朦,她心虚的说:“一般情况下是不行,除非这个人是假死。”
比如温长松。
楚朦眼里的光彩一点点褪去,她的手上的力道加重,忍不住追问道:“那怎么确定这个人是假死还是真死。”
“一般情况下,都是真的死了,这种是不可能复活的,怎么样都不会复活的。除非,这个人还没死透,正常是不会发生这种事情的。”
温醒的解释有些无语伦次,目光落在楚朦身上,她编不下去了。
蓦然,她看出楚朦的失落,一种即将破碎的感觉。
她的楚朦似乎是要碎掉了,精致的瓷娃娃眉眼上全是失落,眸中带着淡淡的死气。
温醒的心被揪住,她不知道楚朦想复活谁,但能被楚朦这样在意的人,一定对楚朦很好。
她苍白的安慰:“如果你很想一个人回来,不如把她记在心里,完成那个人生前对你的期许,她在另一个世界也会看到的。”
楚朦低垂的眼睫动了动,一抬眼,眸中又惨若星河。
“死了会去另一个世界吗?那我死了也会吗?”
“当、当然!”
谁都不知道人死后会去哪里,只要现在别让楚朦心碎,温醒她什么话都可以说。
“那我也可以去死的。”
楚朦笑着说出这句话,一股莫名的悲凉隔着屏幕涌现在观众面前。
他们上一秒还在吃这个瓜吃的开心,生活里又充满乐子,下一秒被楚朦的话惊得呆愣在原地。
一下子纷至沓来的热搜又将节目组推向另一个顶峰。
#楚朦的死气#
#人死可以复生吗#
#温醒的家里长短#
#楚朦为谁而死#
#温醒楚朦cp破裂#
有一个人问出:楚朦想复活的人到底是谁?
一群人就开始将这么多年的节目从头到尾的查看,也找不到到底是谁能让楚朦甘愿去死。
他们寻找蛛丝马迹,楚朦从小到大的事情又一一摆在所有人的眼前。
他们规划着这一切,却不知道他们的女儿心里一直藏了一个他们从未见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