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刚做完笔录,全教练就带叶家律师来抱歉了。
一口一个“是我们管教疏忽了”,“我们一定会严加管教的”,让叶风和叶楚难得一致觉得颜面丢尽。
两人一齐瞪向在旁哭哭啼啼的楚婉婉,和事不关己的菲利丝。
楚婉婉躲菲利丝身后哭:“薇薇姐偷走了我的手机,呜——”
“你说谁偷?”叶风冷声,一脸你敢再乱说话我现在就揍你的凶神恶煞。
“不,不是偷,”楚婉婉几乎要哭岔气,“她,她借我手机说要给家里保平安,之后再和我们一起去瑞典……但拿去用了,又说自己要上厕所……就,就没还回来……”
这就解释得通夏薇为什么能记得住楚浩然的电话,可她却不想给他打个电话报平安……叶风伸手探进大衣口袋,握紧夏薇的手机,忽地一拳挥向旁边坐的叶楚。
叶楚险险躲过,也挥拳,发泄这一晚上什么也没做成的憋屈。
两人当着警察的面干架,楚逸飞和周文在旁静静看戏,楚浩然则跳到周文身后看。
夏鸣一脸无语,拉住要去拉架的民警道:“能把我电脑还我了吗?那里面有我很多工作的重要文件。”
“没见打架吗?等会。”
“不用管他们。他们打习惯了,没关系的。你看自己人都没拖。”夏鸣指指在旁拿手机拍摄的全教练。
全教练边拍边道:“我在录像了,不知道等会董事长看到了什么感受。可怜董事长公事繁多,还要处理家人不和睦的琐碎。”
“谁和他是家人?”两人一齐喊道。
一同住手而怒目而视镜头的神情,除去肤色,还是很相像的。
全教练笑道:“1、2、3,茄子。”
两人一同转过头,望向大厅的玻璃自动门。
这时,一穿着黑大衣的男人风尘仆仆地进来。
四目相对,男人掉头就走。
叶风赶紧追出去,把人拦住道:“十分紧急!夏薇失踪了!”
韩毅楞了一下,叹口气道:“我就是来补个证据,马上就要走的。”
“她怀孕了……”叶风哽咽,“还掉了手机,身无分文……”
说话的空档,公子哥们都出来自发地围住韩毅,一脸期待。
韩毅无法,只好补完毒贩的罪证让同行的队员先回酒店。
了解了始末后,他看看围坐一桌的公子哥们道:“不出意外,她会给周文打一个电话。”
话落,周文大衣里的手机响了。
大家都盯向周文。
周文顿感心跳加速,抖着手拿出手机,递给韩毅。
“给我做什么?接啊。免提打开。”
周文看看陌生号码,有些踌躇:“学姐可能会生气……”他失职了,害怕一开口就把她再次气跑。
夏鸣无语,喊道:“快接啊。万一是被绑架了的求救电话呢?”他的座位离得远,要不然已经抢过来接上了。
周文赶紧接了,开了免提:“喂?学姐,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韩毅:……
怎么就能确定陌生号码是夏薇的?
最好的办法,是不要说话,等对面先说。
难道不知道夏薇为什么会打来电话吗?
她是来确认周文是否安然无恙,就像她无法丢下要被拐去瑞典生活的楚婉婉一样,冒着暴露的风险给楚浩然打电话一样被正义感驱使。
对面一阵沉默,周文又道:“学姐,你快回来,”看向啪啪敲击笔记本电脑的夏鸣,“你的家人很担心你。”
对面仍一阵沉默,周文忍不住哽咽:“学姐,你不要丢下我,你把我带上一起走,好不好?”
电话里持续沉默。
叶风盯着放桌上的手机,抿紧嘴巴通红着眼,一声不吭。
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开口,电话就会立马挂断。
此刻,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什么话都不要说,让周文多说些,延长通话时间,给夏鸣争取探测到另一头夏薇的位置。
薇薇……他在心里说……不要离开我,回来好不好?我们一起回家,一起给宝宝准备衣服鞋子奶瓶尿布……好不好?
“学姐,学姐……”对面一直不说话,周文心慌得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一遍遍呼唤。
带着哭腔的声调,带动公子们悲伤的情绪,整个调解室弥漫着浓厚的萧瑟。楚浩然都开始抹泛泪的眼睛了。
韩毅暗叹口气,开了腔:“请问是夏薇吗?我是韩毅。”
一阵轻微的呼吸声传来,似乎表达了主人的惊讶。
韩毅接着道:“我刚好来警局办点事,碰到了周文。他很担心你,跪在警局里哭着说你失踪了。”
说着看一眼叶风,见他抿紧的嘴巴委屈地动了动,心下好笑,“我让他别担心,说你只是需要冷静,冷静好了就会回来的。话还没说完呢,叶风又来哭了,他现在就抱着我的腿不让我走。可我还得回去办案呢,这可如何是好?”
呼吸声又重了,韩毅看看委屈得下巴都出核桃印的叶风,忍住笑准备继续说,忽感好几道强烈的视线集中在身上。
一转头,就见没被点名的公子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韩毅:……
这是在做什么?难道还要他公然帮着骚扰别人的妻子?
一个个的,也不看看夏鸣,手指都要把键盘敲出烟了,都没觉得委屈。
“韩警官。”电话里终于出声了。
公子哥们纷纷端坐好,竖起耳朵。
叶风更是盯着电话,望眼欲穿:薇薇,薇薇……喊喊我好不好……
“诶,我在。”韩毅认真道,坦然接受公子哥们的嫉妒目光。
“我只是出来散散心,没有危险,你放心回去工作吧。”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但你也知道叶风很难对付的,他扬言不把你找回来就要举报我脱警服。我现在也是战战兢兢,你能不能帮忙劝劝他?他都已经哭得涕泪横流了。”
公子哥们就一同看向真快要哭的叶风,一脸嫌弃。
韩毅:你们好到哪里去?不也一个个拿少爷身份施压我吗?
怎么就这么八字不合?凌晨悄默默来,还能碰着。他是铁打的吗?也是要休息的。
今晚又别想睡觉了。
电话沉默了会道:“韩警官,请让叶风接电话。”
叶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立马爬上会议桌,伸长手拿走韩毅面前的手机。
“薇薇,是我……”惊喜的声音,有些发抖。
“你不要为难韩警官。你让人家回去。”
“你回来,我就让。”
“你总要这样吗?”隐隐愠怒的嗓音,失了些冷静,“我不喜欢被威胁。”
“我没有……”公子哥们纷纷投来你就有的死亡凝视,“我只是不知道怎样让你回来。薇薇,不要离开我……对不起,我知道错了,我一开始就该告诉你的,但我害怕你知道我腿好了就会走。
我知道你只是可怜我的腿,自责和你有关系。可是我知道和你没关系,这都是我该受的。
是我给你带去了危险,我该承受站不起来的痛苦……”
满满的悔恨透过话筒传去,电话又陷入沉默。
公子哥们纷纷鄙视:这就是叶风的招数,用小时候的一张感情牌把夏薇抓得牢牢的。
他们就是输在这里。没他脸皮厚!
大家都默默祈祷:别原谅他!撒谎就和出轨一样的,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千万别信!别信,别信……
似乎听到了公子哥们的集体怨念,夏薇道:“阿风,我不想现在回去和你离婚。我想先冷静冷静。”
叶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呆滞得一时说不出话。
调解室的气氛,顿时东边晴西边雨。
公子哥们肉眼可见地喜上眉梢,以专注的夏鸣和只想快点回去睡觉的韩毅为分界线,毫无同情地看着面色发白的叶风。
李保镖忍不住道:“少夫人,少爷爱您啊。少爷的腿确确实实残疾了啊,只是靠着少爷自己的努力一点点好起来的。
您可以去问孙医生,他一点一点看着少爷的坚持好起来的。当初他的爸爸,孙氏医院的院长,私下里和董事长说过少爷可能一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说着抹了把冒泪的眼睛,“少爷是靠着想和您在一起才拼了命……少爷爱您,少爷爱您啊!”
“别,别说了……”电话那头有丝哽咽,“阿风,我的脑子现在很乱,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
“好。”叶风咽咽满嘴苦涩,“我等你。”
“那你可不可以放韩警官回去?”
韩毅忽然觉得有点难为情,摸了摸鼻子。
“好,他马上就可以走了。”
“那我挂了。”
“嗯。”
“这是好心人的电话,不要打回来。”
“好。”
“再见。”
“不要。我现在就要见。”她从来没和他道别过。她现在可以狠心了。
“我们刚刚说好,给我一点时间的。”
“好。”
“谢谢。”这次没有再见,嘟一声就挂了电话。
叶风愣愣看着通话结束的手机,眼睛一阵发酸。他忙捂住汹涌而出的热泪,不让等着看笑话的渣公子们有嘲笑的机会。
但楚逸飞已经吹响了“今天是个好日子”的口哨。叶风就一个手机砸过去。
周文赶紧跳起身,接自己的手机。稳稳接住了,他松口气道:“学姐就是受不了你这种说风就是雨的臭脾气才走的!”
叶风冷笑道:“你这么好,怎么也无法让她留下?”说着起身,对夏鸣说,“如果你想让他们再去骚扰薇薇,让她越跑越远,你可以在这里说出位置。”说完就走。
李保镖补一句“夏公子,不管怎样少夫人肚里的孩子都是少爷的”,立马跟上。
夏鸣看看期望他分享姐姐位置的公子哥们,合上笔记本就走。
叶风是人渣,但却是不得不承认的姐夫。
大家赶紧跟出去。除了韩毅。他尽力缩小存在感,期望大家都别再回来了。
“夏鸣,你知道我是真心的。”楚浩然追上走往停车场的夏鸣,“我已经开始接受公司的一些业务了。我可以养得起薇薇的。”
“弟弟,你什么时候能养活自己就不错了。”楚逸飞嗤笑一声道,“大人的事,你就别参与了。”
楚浩然闻言憋红了脸,看向叶楚:“表哥,你知道我真心喜欢薇薇的。”
叶楚脸色难看,在听到等在警局一起回去现在默默跟在身后的楚婉婉还在哭,一脸不耐:“连自己妹妹都管不好,拿什么喜欢薇薇?她差点把薇薇卖去国外!”
楚浩然的记忆中,叶楚从没发过这么大火。他通常是帮自己和妹妹解决麻烦事的好表哥。
楚浩然怔愣中,忽然明白叶楚和自己一样喜欢夏薇。所以表哥才愿意帮他追求,因为也是在帮自己。
周文越过理不清楚关系的楚家人,拉住夏鸣,阻止他就要上等在外头的全教练的车:“我永远不会背叛学姐,请告诉我。”
夏鸣看看一脸真挚的周文,道:“你被开除了。再见。”
周文垂了手,僵在寒风中,默默落泪。他终是不得不承认自己违背了誓言,害主子陷入险境……
劳斯莱斯开过公子哥们身边,全教练降下车窗,对叶楚道:“楚少爷也早点回去休息。”
叶楚微微鞠躬回应,全教练升上车窗。劳斯莱斯开出警局,夏鸣盯着呆呆望窗外的叶风说:“选你,只是想我姐早点回来和你离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