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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恰逢琐事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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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周家的马车载着常听来到明苑,他下了车,随行的八名小厮抬着四箱礼品。

每年过年都给张家送礼物是周怀德的习惯,只是今年送的格外多。

进了明苑,常听恭敬地向王巧平行礼道:“大娘子安好。公子说本该他亲自来拜年的,只是得了风寒尚未痊愈,怕过了病气给家里哥儿姐儿,就让我代为送了些礼品来。”

王巧平轻轻一笑,叫女使给几人递上赏钱,和气答道:“周大人有心了,舟车劳顿,大人又有旧疾,我们也很挂心。官人昨日交代过,我已经让人去叫善云了,她马上就来。”

“多谢大娘子挂怀,公子已经较半月之前好了许多,有劳三姑娘再诊诊,调理一番。”

张善云带着女使走到正厅来,向自家嫂嫂问了好,向嫂嫂告别,又转向常听:“走吧。怀德哥哥怎么样了?”

常听向王巧平作揖告别,与善云一同向外行去,边走边说:“公子一到登州就感染了风寒,病了两个多月了,又忙着处理杂事,随意找了大夫开的方子,硬扛了两个月。三姑娘好好劝劝公子吧。”

马车在周府门前停下,半途飘起了雪珠子,此刻沿路两边的房屋顶上已经积了薄薄的一层雪了。

今年应天府多雪,断断续续地下了一个冬天。

好在下得还不算大,马车里暖和,雪子一触到马车顶棚就融了。

张善云下了马车,竟然见到周怀德站在门口,忠言站在一边为他撑伞。她只觉得脸颊一烫,远远地问到:“怀德哥哥,风这么大,你怎么出来了?”

周怀德笑了笑:“无事。忽然飘了小雪,就想出来接你。”

忠言把手里拿着的另一把伞递给常听,常听接过,为善云打起了伞。

“只是小雪而已,又没事。”善云跟着周怀德往里走,边走边埋怨着:“吹了风雪,你的风寒更要严重了。昨天哥哥回家说你病了,我早上起来煎了一碗防风调理的汤药,一会儿热热,你赶紧喝了。”

周怀德又笑了,忍住咳意,说了一声好。

入了书房,两人各自脱下外氅,周怀德吩咐道:“忠言,去叫梁妈妈来,把姑娘的外袍拿去烤干,方才沾了雪,怕湿到里子。”

忠言称是,连忙出了门去。

常听取了另一件丝绒的外氅来,要给周怀德披上,却被他接过来穿在了善云身上。

轻柔的绒毛拂过脸颊,那触感令张善云不由得脸颊一烫,她伸手就要去阻止:“我不冷……”

周怀德却不由她挣脱,系好束带之后,双手搭在她肩上说:“听话。”

善云的鼻子忽然有点发酸。

好久没有见到这个人了,盼了这么久,他终于回来了。

周怀德走到火炉边,站着烤了一会儿,没有说话。

常听又拿了一件加绒的外氅来给周怀德披上,然后去端来一盘糕点道:“三姑娘,公子给您买了蜜渍梅花、广寒糕,又从登州带了一瓮山泉水回来,亲自烹了茶,姑娘尝尝。”

善云点点头,拿起方几上的茶盏喝了一口。

她并不懂这些品茶之道,不过她知道,文官清流都喜爱品茶熏香,周怀德也不例外。

周怀德开口问:“叫厨房备的红枣茶和糕饼呢?”

常听道:“已经叫她们送来了。”

周怀德点了点头,看着善云:“我还叫他们去买了你喜欢的薄脆饼、到口酥,一会儿你吃些,多的打包带回家里。”

张善云不急于这些吃的,现在一心只担心周怀德的身体。“怀德哥哥,你坐下,我给你诊个脉吧。”

“好。”周怀德笑了笑,坐下来将手放在方几上。

张善云取出手枕和丝帕,搭在周怀德的手腕上。

脉搏沉而无力,正是久病虚弱的脉象。她想到周怀德一人在登州时,必定是气急劳累,又无暇就医调理。

周怀德仕途顺达,但府州的官吏都比京官劳碌,周怀德也不例外。好不容易在读书期间养好了些,为官这些年又把底子糟蹋得差不多了。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好好的,内里却是谁都不知道伤到了什么程度。

张善云的眼泪眼看着就要掉下来,她吸着鼻子,把泪水逼进去一些。

“怀德哥哥,你马上要去东京府,我给你开个方子,出发时多带一些药材。到了东京,就怕也和在登州一样忙。到时候我每隔一段时间就抓些滋补的药材,让大哥哥托人给你捎去。”

“好。”周怀德收回手,“三妹妹,我听远瞻说,大娘娘想让你入宫做女医官?”

“是。”

“你想去吗?”

张善云抬起头,看了一眼周怀德,又垂下了眼。“我不知道。怀德哥哥觉得我该去吗?”

周怀德心里乱,但是他并不想因为他的私心而说出违心的话。

“入宫确实是个极佳的机会,我知道你对翰林院那一座针灸教学铜人很向往,如果入了宫,就能亲眼一见了。”

“我还没想好。若是入了宫,能接触到的病人就少了。而且,”善云顿了顿,咬住了嘴唇。

周怀德的双眼一下子亮了,期许地问:“而且什么?”

张善云抿了抿嘴,“我不放心我二姐姐。她刚刚和许家和离,静姐儿还那么小。”

周怀德的脸颊有一些发热,他方才以为善云要说的而且,或许是与他有关的。他心中到底还是有一丝期许,心一横,开口问道:“三妹妹,如果你入宫为女医官,便要等到二十五岁才可放还归家婚配,你家母亲和嫂嫂可也同意么?”

说完,他又马上道歉:“是我唐突了,我不该说这些。”

善云摇了摇头,“我二姐姐刚刚和许家和离,我母亲和嫂嫂自然不会马上考虑我的事……”她没有说下去。

周怀德很想说,请她家嫂嫂不要担忧家中妹妹会否受影响,能不能许一户好人家。

可是他的教养令他说不出这般孟浪的话。

半晌,他站起身来说:“三妹妹,你稍等,我有一件东西给你。”

他走到书柜前,从上方的格子里取出一个精美的紫檀木匣,拿到善云面前,轻轻地打开。

匣子里是一根通体清透的碧玉簪。

这根簪子是他中举那年买的。原是想要买成金钗的,就像议亲的男女一般,正式地将它交予良人手里。可转念一想,又觉得太刻意了,于是最后买了这玉簪。

兜兜转转几次都未送出手,即使知道今天也不是合适的时候,却忽然脑门一热,冲动地送出来了。

带着一丝腼腆,他看着张善云说:“虽说古人有云,修得庙来,神都老了,可我总还想多给自己一丝机会。这只簪子早就该送给你了,只是我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今日拿出来,不知是否还来得及。”

张善云愣愣地问:“怀德哥哥,是什么意思?”

周怀德不知怎么,忽然就被她问得慌乱了。“我、我是说,去年末是你生辰,本该好好庆贺的,我去登州走得急,没能给你送生辰礼。”

张善云以手抚触玉簪,质感温润光洁,恰似周怀德其人,冷静克制,却无缘由地带着一股暖意。

“你看看,可还喜欢?”

“喜欢。谢谢你,怀德哥哥。去岁家里事情多,生辰本来也没怎么过。”

周怀德伸出手来,轻揉了揉她的头,衣袖上温暖的熏香味飘到她面前。“不要为当不当女官的事而烦忧,遵从你的内心,做你真正想要的选择吧。不论有什么事,你都可以来找我。”

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柔细致,带着干干净净的香味,让人觉得心安。

张善云迷失在这股香味中,愣愣地说了一句:“好。”

过完元宵节,张善云只觉得家里氛围不那么好。

堂姐张娇云沉浸在议亲不顺的阴影里,二姐张惠云虽然生活如常,忙碌地赴各家制宴,但是善云感觉得到,这两个人每天都在强颜欢笑。就连元宵节的鳌山,娇云和惠云都不想去看,连带着张善云也没了热情,于是元宵这天拒绝了杨学之的邀约,早早回了家。

另一方面,正月十六周怀德就要启程前往东京府,张升照这几日常去周府帮他收拾行李,善云也想再翻看医书,把拟给周怀德的方子再完善些。

正月十六这天,张升照带着张善云一同送周怀德。

码头上,冬日的寒风凛冽,吹得善云睁不开眼,一睁眼便要忍不住迎风流泪。

临行的这个人是扎在她心里多年的人,这一行,或许代表老天爷劝她及时收手,该将他从心里拔出来了。

张升照拍了拍友人的手臂,他心里知道,怀德这一去,或许自此便要扎根京都,要很久之后才能再相见了。

又或者,再见之时都已是耄耋之年。

千言万语,最后只汇成了一句:“珍重。”

“远瞻,三妹妹,你们也是,珍重自身。”周怀德略沉着眉眼,浮起一个很浅的笑:“远瞻,走了。”

周怀德上了船,张善云停下了挥别的手。“大哥哥,你说怀德哥哥这一走,我们还能再相见吗?”

张升照的神情有些迟疑,“也许不能了吧。”

“那如果我入宫去做女官,还能见到他吗?”张善云问得很小声,甚至带着歉疚和羞愧。

张升照取出自己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脸。

他已忘记自己何时了解的三妹妹的心意,此时此刻,他很想说个谎来安慰她,但是谎言存在的意义不过只是片刻的圆满,能支持道几时呢。

“不一定。善娘,如果你入宫去,我只希望你是因为自己想去,而不是为了怀德。你告诉哥哥,你想入宫做女医官吗?”

善云咬着嘴唇,茫然地回他:“我不想入宫,我想医治更多的人。”

张升照拍了拍她的背:“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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