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了身。
就在他们转身要走时,璃音忽然又把两人叫住,迟疑了一下,直把两人吓得又要跪下,才终于问道:“你们方才的道歉,都是真心的吗?”
“是真心,是真心。”胖子忙先跳了出来,一双眼里还泪汪汪的,“那日落选,我是怕回去没个交代,这胡编的浑话张口就来了,后来也听说了小侯爷吃了小人做的鱼汤,呕吐不适的事情,已是知道错了,今日得姑娘宽宥,以后断不敢再那样没根没据地讲话。”
黑大汉本只是被鬼影扰心,才磕头求罚,现下听了胖子这一番剖白,自己竟也有所顿悟,喃喃地道:“姑娘,今日我家郎君昏死,徐某本也只当是关心则乱,口不择言,胡乱就把罪按在了姑娘身上,如今想来,竟是怕郎君有恙,罪责要落到自己身上,这才急急地想找个人把责任接牢了,那时我什么凭据也没有,就只管先把一切推到了姑娘身上……”
璃音安静地听这二人说完,轻轻点了点头,笑道:“知道了,你们走吧。”
她收拾好院中的四把椅子,把缝了一半的衣服装进筐里,搬回房间,对着妆镜坐下。
她看着镜中人因沾了夜露而微微水润的脸。
慕璟明确实不是在帮她出头。
而是在逼着她自己为自己出头,提醒她要把憋闷在心里的那一口浊气赶紧吐掉。
她打开晚枝送来的那一个足有三层的精美妆奁,里面蝶钗珠翠,胭脂水粉齐全,她翻出那盒口脂,打开盖子,凑近闻了闻清甜的脂粉香。
她现在仍旧可以毫无顾忌地替别人出头,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变得不再积极地为自己出头了呢?
听到一些不爱听的话,即便还是会冷笑,会回嘴,但早已与之前的自己变了样,总是一出口就变成顺着别人话头,变着法的自嘲。
心里明明不舒服,却连回个嘴也不敢真的尽兴,明明也是个爱美的小姑娘,却再也不敢上妆。
其实一切犹疑的根源,在最初与小天真的对话中就有了答案。
——“你配吗?”
指责他人,装扮得漂亮,她一个尚未赎罪的罪人,她配吗?
璃音闻着淡淡的胭脂香,心想,这种感觉,即便不配,但也是舒服的。
她在镜前坐了一夜,翌日清早,天边刚翻出一点鱼肚白,就见那黑脸的徐大哥顶着他破皮流血的额头,急匆匆地往侯府投了拜帖,奔进院中,在璃音房门外就又砰砰砰地磕起头来。
“夏姑娘,求你快去帮帮我家郎君吧,只有你能帮我家郎君了……”
璃音被他吓了一跳,想不明白怎么有人这么爱磕头,赶紧拉他起来,问:“楚公子怎么了?”
黑大汉经她一问,竟滚下泪来:“我家郎君这次好像……好像真的要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