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教室后排传来一声慵懒的轻笑。
"老师,是我影响的她。"
陈忘野慢悠悠推开椅子站起来,校服领口歪歪斜斜地敞着,露出半截锁骨。窗外雾蒙蒙的日光染在他发梢,将那头乱发染得更黑。
他单手插兜站着,明明姿态懒散,脊梁却很直,像棵雪地里倔强倨傲的青松。
"什么?"杨过眉头拧成疙瘩。
"我说——"陈忘野拖长音调,笔尖漫不经心点在桌面,"是我找她说话的。"
他张口就来,笑了下,“她问我问题,我给她讲。”
这句倒也没撒谎,只不过不是物理问题罢了。
杨过脸色稍霁。虽然上次抽烟事件给陈忘野记了过,但面对这个物理满分的优等生,他语气还是不自觉地软了几分:"什么问题?我看看。"
他走过来,陈忘野早就把黑塞的诗集藏好了,他坦荡荡地从桌面拿起物理课本,早有准备般地翻开,修长的手指刚点到某条定律,一个粉色信封突然从书页间滑落。
信封上贴着个爱心贴纸,泛着暧昧的珠光。
一看就是一封情书。
空气瞬间凝固。
无独有偶。
倒霉事儿接二连三。
黎雾倒吸一口凉气,心说这是什么运气啊——
她认得这封信。
上午课间她们回教室时,正撞见文艺委员红着脸往陈忘野课本里塞东西。当时胡桃还撞她胳膊:“黎黎还好你没什么朋友…要是你朋友和你喜欢一个男生,你可咋办,很难受的。”
“尤其是喜欢像陈忘野这样的,你不得与全世界为敌。”
“至于吗?”黎雾笑,“全世界?”
“诶?你怎么没反驳?”胡桃眨眼。
“我不是反驳了吗?”
“重点不是‘陈忘野’吗,你不反驳?”
……
记忆闪回。
下一秒,电光火石间,陈忘野已经撕掉信封角落的署名。
杨过一个箭步冲过来,却被他侧身避开。
"谁写的情书?"杨过声音陡然拔高。
前排某个女生的肩膀明显抖了一下。
"不是情书。"陈忘野指尖一捻,将纸片碾成团。
"粉信封不是情书是什么?谁给的?"
教室静得能听见窗外树叶摩擦的声音。四十多道目光织成密网,将那个粉色信封锁在网中央。
他慢悠悠开口:“不是谁给的,是我写的。”
“好啊你,臭小子。”杨过指着他鼻子,“五毒俱全是吧。写给谁的?”
“这不是情书。”陈忘野忽然笑了,“这是遗书。”
“要不我给您念念?”
他慢条斯理展开信纸,清冽的嗓音在教室里荡开,“世界越来越美了。我独自一人,却很自在。”
“我别无所求,只想被阳光晒透。我渴望成熟。准备好死去,准备好重生。”
“还需要继续念吗?”他抬眼,眸色冷淡。
这是黑塞的诗。
冷白的光透过他指缝,在信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当他念到"渴求成为星星,充满诞生,充满腐朽"时,黎雾看见他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像振翅欲飞的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