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发生了太多事,回学院已然来不及;篱心便就近找了一家客栈住了下来。
彼时才刚刚睡醒的某人,正在食不知味的吃着手里的馍馍。昨夜的事一转眼就传开了,这个看似不食人间的地方谁能想到竟然是大中的“京都”。
京都消息便通,很快全京上上下下都知道了华宴街被投毒一事,一时人心惶惶;再加之被得救之人夸张叙述一番,竟引起了全大中的重视。虽然被投毒的井口已被封井,但万事都得留个心眼。
这群生活在这的神仙们开始了“戒荤运动。”提倡以自然新鲜的饮食代替各种繁琐的烹煮工艺;并且……成效斐然。
手里的馍馍……咋就不香了呢?
几乎是一夜之间,全大中所有的食店都撤掉了肉食,转而吃起了以面发酵的各种食物。有些胆怯的商家甚至连水都不敢喝了,转而卖起了晨间的露水。
……
害,这都什么事儿啊?篱心感叹着走出了客栈,看着街上这群神仙走来走去,真是当真一点意思也没有。除了昨天的那个姐姐……害,这都是什么人啊这?她摇摇头,无味的逛着往学院走去。
你别说这个国家其他的怎么样,每条街那是相当的神似!一个时辰,篱心沿着记忆里的方向想往学院走,这会却把自己丢了。她懵逼的呆看着又一次出现在眼前的街道,心已死。
好恶心心哦……
篱心欲哭无泪,突然灵光一闪,开窍了。
对了,还有金乌了嘛。
她窃喜的默念了一遍它的名字:金乌。
不知道是不是有默契一般,金色羽毛的鸟儿实在是太惹眼;金乌没有像往常一样飞身下来,她径直盘旋在篱心的空顶,与篱心隔空相望。
篱心闭眼,鸟儿转瞬间飞走;再睁眼,眼见的景物已然变了样儿。
——金乌之视,开启。
·
无数人事飞快的在脚下飞过,那原本相似的街道现出了它们错杂相连的整体。
——再高一点。篱心自言自语的说着,也不知道那个它能不能够听见。
眼前的事物,瞬息间变得渺小起来,这个国度更大的面貌展现在了篱心的眼前。女孩笑了起来,虽然在外人看来如同一个傻/子,“我就知道。”
她自豪的说着,完全没看到周围那些好奇又克制的视线。下一刻,她闭上眼,视野恢复。
随着金乌之视留下的印象,篱心离学院越来越近了,但她绕的路实在是有些远,这会还没能赶到。眼前的路突然开阔起来,一直伴生于街道的竹不见了;一个石台拔地而起,占地方圆极大,几近占据了这个地方的一大/片中心。周围随处可见的商贩也不见了踪影,反而是在石台的四周建起了几个龙首的石柱雕塑。挡路不说,似乎……也没啥作用啊?周围的行人倒是习以为常。
篱心一阵前倒是没能借金乌之视细看过这里,这会儿才稍微缓了脚步,瞅向方圆石台。
繁琐的石刻图案深深浅浅的印刻在石台上,很奇怪,在石台的中央——一只石鸥的塑像静静的停在那石台中央的一弯水中,它嘴里还衔着什么……鳞片吗?还是宝石……
石鸥的姿态也很奇怪,展着翼——指向西方。
·
石台上镌刻的那些古老文字篱心已经看不懂了,她大致的打量完石台,也没再过多留意,径直继续赶路走了。
前面倒是突然热闹起来,人一下子多了不少,不过大家都是朝一个方向而去。手中或是捧着艾叶,或是拿着一段玉竹,十分有序的跨进了面前琉璃瓦盖的门内。
篱心一时有些被好奇,也不急着走了,忙不迭的跑到门前,抬头看门上高挂的牌匾:
“女娲祠……”
篱心二丈摸不着头脑,到底也还是个十八/九岁的女孩,连忙去近旁买了一捧说不上名儿的花,也随着人群走了进去。
到处腾云驾雾的浮雕,把这里衬得像个仙宫,一身青衣的老妇人站在殿宇门前,眼间悲悯又无波无澜,她看着进进出出的世人,活脱脱像是置身世外。
篱心有一时被这个妇人惊到,她随即跨步向着殿内走去,在经过这个妇人时,还是忍不住悄悄瞥了一眼,结果和人家四目相对,顿时回神,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老妇人看向她,向着篱心微微屈身;篱心赶紧回礼。她正想着怎么为自己的无礼道歉,就听见妇人说话了:“大人已经睡了很久了,竹木欢卿。”
她的这一番话直窜得篱心骨头发冷,诡异得不行。篱心还是强装镇定的笑问道:“婆婆,这位大人……是谁啊。”
“今天的香客还真不少……”老妇人直起身子,看着如流水过往的人群,轻飘飘的说了一句。
没什么逻辑的,似乎没有回答篱心的问题。
“啊?”女孩疑惑的看向她所看的人群,没明白。
老妇人又向着她一屈身,转身走了。
篱心只觉身上一阵冷意,嘴唇都发紫了。
她不敢再去乱想,转身就走进了殿宇内。
·
烛火微微摇曳,蜡泪在烛边积落了千层。香炉中燃着淡淡的松香,久久不散。
蒲团摆在烛台的下方,人们拿着手中的贡品,虔诚的在殿宇正面的石像前跪下,默默地低语着。
只是那殿宇中的石像——是一条盘旋的蛇。
巨蛇的石像刻画细腻,细致到每一片鳞都清晰可见,它头颅的两侧雕刻着栩栩如生的羽;甚至在它的眸中还镀了金,显出了几分神性。
原来这是个祠庙。
艾叶竹枝再加上不知名的各种花已经在石像下面堆积如山了。周围的文字都不怎么看得大懂了。毕竟身处异国,文化还是有差异的。
篱心在殿宇内前前后后的转了一圈,实在是没再找到还有什么可看的,她转回了前殿,也在蒲团下跪下来,看着上方盘旋的蛇,捧着手中的花小声的说道:“蛇神,我是异地来的,如果有什么不合礼数的地方还请您多担待些。”
她闭上眼,默默祈愿,愿您保佑我的爹娘身体安康,保佑我的那些姑娘们一切都好,保佑……保佑它们吧。我自己就不求了,感谢您。
她默默祈祷完,俯身向着石像磕了磕头,转而起身也将贡品摆在了石像的下方。刚欲走,身后的石像下传来一声声响,篱心转身去看,这一看不要紧,看就差点吓得当场去世。
只见她刚刚放花的地方,石像上装饰的绿翡翠整块的脱落了下来,整个石像霎时便缺了一块,不再完整。
啊啊啊啊罪过啊!罪过!篱心快速打量了一眼周围的人,确定没有人发现这边的异样;连忙走过去状似无意的在摆花,实际上是把人家的贡品拼命的往石像的缺口上怼,想要遮掩这一瑕疵。
一边又悄咪/咪的捡起绿翡翠在贴口上去粘,可惜人不如愿,落了就是落了,粘不回去了。
她抬头悲催的看了一眼上方的蛇头,在人家那双金光闪闪的眼睛里无地自容。
完了,毁了。
她心里面安慰自己:害,蛇神还是很英明神武的嘛,一点点残缺而已,不碍事。
真就是亿点点……
啊啊啊啊啊,怎么办啊!!!
这时,那个方才在门口的老妇人突然向着这边走了过来。
篱心一惊,脸上还要强装镇定,把绿翡翠向着袖中一藏,面无波澜的站起身,就往门外走去。直到和妇人擦肩而过,她都不敢再去看人家了。
自以为伪装得很好的某人同手同脚的走出了大殿,直到一直出了挂着“女娲祠”牌匾的大门,才恍然惊醒。
我在干什么傻事啊?怎么带出来了哟!她后悔的回头看门内的祠庙,又没有勇气再次踏进去了。辗转徘徊的在门口站了好久,终于下定决心:嗯,我下次再来!
说着便于心中的意志一拍即合,怂怂地走了。
殿内,青衣老妪走近了大/片的贡品旁,一眼就看见了那个不大不小的缺口,只一眨眼,原本凹凸不平的地方就恢复了平整,只是没再有绿色的翡翠。
她直立的站着,看着上方巨大的石像,像是再遇曾经的老友。
“你也等不及了,是吗?”她淡淡的一笑,然后又走远去。
·
篱心站在一处人较多的一处,这时的心情也不怎么好。一想到自己急急忙忙的走了大半天就呕到要吐血。
原来这儿还有公共马车哦……
好恶心心哦。
自己这一天腰酸背痛的还几经迷路,结果,这儿竟然有公共马车!还是必到站点的那种!!!
好恶心心哦!
她腹诽着刚要坐上马车,一声尖声尖气的声音就喊住了她:“慢着!”
“对对对,就你!小丫头片子。”戴着一顶高帽的白面男人急匆匆地赶了过来,一边用手攀扶上篱心的手臂,一边大喘着气,一看就不是运动型选手。
过了好一会儿,马车都开了,篱心才愣愣的看着问他,“请问您找我有事吗?”
男人娇/喘了一声,慢慢平息了气息,重新戴正了帽子,然后捏着篱心这辈子也不可能捏得出来的兰花指嗔怪道:“小丫头片子跑得还挺快啊!”
“……”
“请问我该怎么称呼您……姐姐?”篱心木讷的看着他,面无表情的问道。
“讨厌!”男人小手朝她身上一拍,“哪来什么姐姐,姐姐我都五十八了!小娃子小/嘴儿倒挺甜。”
“……”
“哎呀都差点忘了说正事了。”男人捏着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汗,“小丫头,东南宫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