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木参天,无数飞鸟重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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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火渲染着诸国征伐撕裂的土地;痛苦,哀鸣,刀剑下的血深深地浸入了泥土。文明化作荒芜,贫瘠和绝望将曾经的欢笑悉数刮尽。饱腹成了人们唯一的奢求。
于是那滋养生灵千年的绿地成了乐土。重未被踏足之地开始有了火,百年成林的树一夜之间变作了炉旁的柴。飞鸟惊鸣,百兽迁徙;直到战争的结束。
可是人的贪婪永没有所谓的尽头。
战火平息了,残败中的生灵窃喜着一切将要恢复如常。那被打开的大门还没有缝合伤口便又重新被狠狠地撕裂开!更多的人涌/入了这片未知的领域。这一次,他们不再像原来那样充满着绝望与痛苦;他们在笑着,贪婪的光在每个人的眼里蠢/蠢/欲/动。不论男人,女人,还是半大的孩子。每个人都在兴奋着,手里举着刀和剑!那曾经带给他们痛苦的东西又被他们自己拿起。
刀剑下的血深深地浸入了泥土……
终于,它们中的一些将利齿朝向了人;人们开始叫它们猛兽,怪物,畜生……
四方的牢笼,穿在人们身上的艳/丽皮毛,被圈养,被宰杀……乞怜般的围绕在人类的身旁。
兽,
被灵主除名。
到处都是欢笑声,人们围坐在一起,争相分食着面前烤架上的肉。不远处的地上,还可见那被斩下的头颅上那双被血染红的眼。
那一天,婴儿的啼哭落地;也就是那一天,一个长着一双兽耳的女孩出生了。
她是女人生下的,女人当场吓得晕眩;男人看着她,像在看一个怪物。
她差点就被烧死了,她被人类丢弃了。就遗弃在了那片残破的土地上。脸上被火烧出的疤痕触目惊心。
她一直哭,引来了隐匿在阴影中的胆怯生灵。它们想一口咬碎她的脖子,吸干/她的血。就像人对它们做的那样。
可是她看见它们就停止了哭,然后,看着它们露出的利齿,她笑了。
·
无数生灵嗅过了了她的气味,鸟儿衔来的露水;她蜷在母兽的皮毛下,争先恐后的吮/吸着奶/水。
——她活下来了。并且慢慢长大。
她与群鹿奔跑,与飞鸟同游;她与万兽相伴,与日月朝夕,她见证新的生命的出生,也默哀旧的生命的陨落。她无比快活的长大,无忧无虑。
可是那一天,她又看见了人——再次闯入这里的盗贼。
血与哀鸣洗刷尽河里太阳的倒影,风声染着她的泪水追逐着离去的队伍。放肆的笑声在这片寂静里显得格外的讽刺。
她不懂他们的语言,咿呀间却把对他们的恨藏到了心底。
于是一夜之间,驻扎在这片土地上的人类的营地消失了。荆棘遍布在了外围的各处。鲜丽的毒花和毒果长满了那被践踏过无数遍的入口。
擅自闯入这里的人,在第二天新生的朝阳下便只剩下一堆白骨。宁静重新在这片大地复苏。
她走过了这片的土地的各个角落,守护在这夜里,听夜莺缓缓的歌唱。
五十年,再没有一声欢笑落入这里。欢笑本来就不属于这儿——它们不会笑。
直到有一天,她白发苍苍,像无数她所哀悼的生命一样,闭上了眼,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巨木参天,无数飞鸟重鸣。万兽哀鸣,幕天之下丝雨朦胧。
九生泉水带着她的灵魂,摆渡向了远方。
……
直到又是十年过去,一个女孩走进了这里,一如十年前的她;面上的胎记暗淡的一块儿,像是羽化的蝶。然后,便又是约莫百年的安宁。
一世又一世,她们牧在这片土地上,间续间守护了又一个千年。直到一百年前她的陨落。
她们都是守护者,也有一个名字:叫她们——驯兽者。
……
金色鸟儿的第三足轻轻从她的额前收回,鸟儿扑扇着羽翼,头顶的光芒似音符般跳动着:
“篱心”
“这一世,该到你了。”
它落下来,停在了女孩的手背。
——为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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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于卜术的龟甲被女人的指尖写划过数次,然后被掰开,失手砸碎在了石台上。
破碎的甲骨中,幻象渐渐展开——是水晶中呈现的茧。
那茧一点点破开,冲破了厚厚的茧壁;伸展开了暗淡的翅膀。
女人站在石台中央,看向头顶的星河。
十颗彗星拖着长尾从远处的银河中驶来;每一颗,都带着一种不同的声音。
它们快速地从女人的身旁略过,幻象似是砸在她的身上。隐匿着面的斗篷下她缓缓地露出了笑容。
——第一次
她久久地没能从自己所见的幻象中回神。直到过了很久,女人掀开了斗篷,立体的五官上还带着一抹浅笑。
“卡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