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结束后,胡克发了一份牵涉其中的玩家的相关资料,不过发到了魏清的私人邮箱里。
接收的时候,庄遥生和魏清正好在书房的台式电脑上物色新的副本,一条消息弹出,就算魏清想敷衍也没有办法。
胡克长期为庄遥生收集信息,这次反而找上的是魏清。不解释是不行的。
“从上一个副本里活着出来的七人里,只有我们三个在一周内拿到了协会住院部的出院证明。”魏清对上庄遥生迷茫的双眼,思索着这家伙会不会从来没有做过协会要求之外的闲事,“就是你、我、还有姓步的小姑娘。”
“奇怪的是,诊疗记录上其他几人都持续处于发热昏迷的状态,协会的方针是监护观察。步涟漪的身孕也仅存在于初诊的记录上,后面的几份也以误诊为由全部修改了。所以我找人帮忙了。”
庄遥生皱起眉头。
先不说魏清是怎么注意到本应该作为保密项的诊疗记录的,要继续深入,离他们最近的突破点就是仍在任职期间的爱德华。胡克答应去扒自家老师的资料,也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你放心,我没有干会引起协会注意的事。意识到有问题是因为王叔去送果篮的时候,步涟漪和她的主治医师同姓。你还记得我们搬来后遇到的那个死于副本的女孩吗,虽然我们不知道她在《村庄》里遭遇了什么,但是她也姓步,步青莲。庄遥生,这不是一个巧合。”魏清说得斩钉截铁。
当然不是一个巧合。很显然,步家在协会的亚洲分部占有一席之地。其下的家族成员自然也穿插在协会的里里外外。
很可惜,如果庄遥生能早些发现这一点就好了。那和步青莲的调查也不会一直停滞不前。胡克不是万能的,他身在大洋彼岸,对亚洲分部的了解还不如庄遥生本人来得直接。
庄遥生也很好奇魏清调查的到底是什么。于是坐在右侧的他在得到了魏清的允许后双击打开了邮件。
齐鑫
病症:发热昏迷
监测数据:未稳定
预计出院时间:未定
吕晓丽
病症:衰竭昏迷
监测数据:危险
预计出院时间:-
路卉
病症:头痛
监测数据:正常
预计出院时间:2022/2/21
秦笙文
病症:嗜睡
监测数据:████
预计出院时间:-
步涟漪
病症:████
监测数据:???
预计出院时间:已出院
魏清
病症:???
监测数据:正常
预计出院时间:已出院
庄遥生
病症:无
监测数据:???
预计出院时间:已出院
最末还附上了胡克的一段吐槽:你知道我看到这个记录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协会又在玩什么勾八密文?总之问号背后应该是协会也没有搞懂的问题,未显示的部分应该是协会加密后的结果。剩下的你自己猜吧。
庄遥生看着记录,很快推断出了每个部分指向的内容。
《夜行》会给经历其中的玩家施加一种未知的负面状态。而从病症可以看出,排除有孕在身的步涟漪,这种负面状态的影响以路卉为分界线,一边不是昏迷就是昏睡,而另一边的魏清和庄遥生已经无恙出院。
如果说魏清和庄遥生记录中的问号是在他们进入副本之前就存在的问题,而秦笙文,也就是那个叫文文的小孩,是在进入副本后才发生的变化,并且被协会监测到列为机密,那么步涟漪就是两种情况的叠加态。
她在进入副本前既有猫腻,在进入以后也受到了让协会也匪夷所思到想要隐瞒的影响。
至于庄遥生自己,也就是在监护期间可能心跳断了或者呼吸停滞了,在爱德华的抢救下又恢复了正常。
当然,中间归零的时间超过了正常的医学范畴,所以被协会打上了问号。
那魏清又是有什么问题呢?
他有什么让协会都无法理解的病症?
“对啊,我有什么让协会的无法理解的地方?我觉得我很健康啊,每天早睡早起,一日三餐一餐不落,工作时间和休息时间都很平衡充实,体检也年年合格。他们到底觉得我哪里不行?”魏清一头雾水。
他……
不会是演的吧?
庄遥生杵着脸看着坐在左边的魏清,实在是看不出来头。
“你……谁知道呢。”庄遥生欲言又止。
叮!
右下角又弹出了第二封邮件,标题是《C国旅游指南:那些不去会后悔一辈子的景点》。
一看就是胡克的杰作。
打开邮件,略过头和尾的景点介绍,中间是一份呓语实况记录。而标注的客体对象,就是齐鑫。
02:09 持续大幅度挣扎,疑似溺水。
02:40 短暂稳定后有开始挣扎。
02:45 开始出现抽搐,已即时救治。
……
庄遥生划过繁长重复的记录,这段时间内齐鑫一直在间歇性挣扎抽搐。
时间来到破晓时分。
05:44 因口中塞有防咬伤的异物,说话含混不清。
05:58 短暂清醒后饮水,其重复语句为:我不要下去。
06:03 正式录像记录。她描述说做了一个梦,在一条深不见底的河流中央,不断下沉没有氧气。除此之外还有一具沉在河底的被腰斩的尸体,好像要吃掉一切河里的活物。
06:59 文档管理员回复,没有与之相关的副本内容。
07:20 再次昏迷。
……
接下来的部分就是枯燥的模糊呓语。大致提到了“黑色的河”、“河里的尸体”、“河面倒影出的橙红色的天空”。基本都是在重复这几个词,更多的是极度恐惧下的错乱。
直到下午四点,呓语记录有了新的突破。
04:30 关键词变成了“火”、“烧”、“不要过来”一类,听起来像是在火灾中逃亡。
……
06:02 她似乎在河里看到了另一具尸体,死因是胸口插着的一把剑。
07:00 已确定精神在崩溃边缘。正在申请催眠治疗。
07:00 接收到系统管理员的指令,原话是“这不是人类应该窥测的历史,立刻抹除相关记录”。
不过看起来记录员和管理员的关系不和,就算接到了如此绝对的指令,记录员还是强硬地在治疗医师介入前完成了24小时的完整记录。
新的信息出现在零点刚过。
00:02 场景似乎变成了崩塌和地震,无数的石块树木掉入河流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
01:11 疑似听见有人在喊什么。
01:54 确认呼喊的内容为:摆渡人。
01:59 似乎失去了挣扎的力气随波逐流,时不时会呛几口水。
02:09 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瞪大了眼睛。可惜医师砸开了病房的门,强制为她注射了镇定剂,并开始催眠治疗。
“所以说齐鑫一共经历了三个场景,在凌晨两点是水,下午四点半是火,到了零点又变成了崩塌。而这位记录员为了看到全部内容,不惜和系统管理员以及协会作对,在病房内和外界对峙。”魏清总结道。
“不对,记录员有两个。他不可能一边记录一边和外界周旋。而且在病房外还有他们的外应。”庄遥生把鼠标移到时间上,“在记录里,他们和外界的联系有这几个,早上六点五十九,快七点的时候,他们获得了文档管理员的回复,间隔大概是一个小时。下午七点的时候,有一个记录员提出了治疗申请,但是与此同时他们接收到了警告。按理来说,提出治疗的记录员应该停止记录,可是记录还是继续下去了,为什么?”
“因为另一个记录员坚持并且胁迫了提出治疗的记录员。”魏清一下就想到了关键点。
如果提出治疗和拒绝治疗的是同一个人,那也太前后矛盾了。
因为一个警告而激发了逆反心理拒绝治疗,听起来也不太可能。
那么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有两位记录员,而激进的那一位威胁申请治疗的前者继续记录,并且为了延长观察时间对协会软硬兼施周旋良久。
“凌晨一点的时候,还有一个问题。”庄遥生对这个推进节奏很满意,“从听到声音到分析出声音的内容,花了将近40分钟。整个记录的风格一致,哪怕是有细微的时间和内容变化,记录员都不会有遗漏,那为什么偏偏这里空出了40分钟?”
“这个结论不是在病房内得出的。很有可能他们将呓语的内容传递给了第三者,由第三者翻译回来,才有了记录里确认的内容‘摆渡人’。而在被协会封锁时外传信息事后不能被挖出来,所以威胁者不允许记录员写下这一点。这也是胡克能找到这份记录的原因。威胁者不一定是记录员或者记录员的同行者,但他确实是有组织有纪律的。而他背后的组织,行事效率不一定比协会低。”魏清又做出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真是应了胡克对他的期望。
“他是驱魔师猎人那边的。猎人认为是驱魔师的频繁活动才导致了副本的诞生。因此只要让协会能走向末路,那么副本也会随之消失。”庄遥生不由得发出了冷笑,“真是天真。那协会收容的数以万计的影射物怎么办,恶魔又要怎么办。毁掉法院就不再会看到被告,是这么个理?”
一说到猎人组织,庄遥生就有些偏题。
“《夜行》中的摆渡人江眠确实失踪了。而齐鑫又刚好在梦里见到了与相关的内容。你说会不会……”魏清适时切入话题。
“会不会她的介入值也和少数驱魔师一样超标?”没有人比庄遥生更能切身体会介入值超标的痛苦。精神状态容易受到副本的影响上下波动,一队驱魔师只有他一个人成功介入副本单枪匹马杀到最后,又或者是在现实中难以分清梦境和真实。
魏清想到了一个人:“夜曼曼是怎么调整她的精神状态的?我听说精神系技能越强大,相应的介入值也不会低。”
“那恐怕就要去问她的未婚夫兼监护人谭继了。夜曼曼也曾经经历过一段不稳定的时期,后来好像谭继专门买了座山给她还原了副本内的场景,就没事了。”庄遥生风轻云淡地说出了一个和协会信息背道而驰的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