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言大顺境内王城繁华更胜!只这南城门口,每日便有近万人出入。
白日内商贩叫卖声络绎不绝;入夜后灯火通明,夜不闭市,好不热闹!
“金姐姐,好不容易到了这儿。整日关在屋子中好不无聊,不如跟我们一起上街走走。”丁十安兴致勃勃与她讲述这两日打听到的美食。
听说这儿有道特殊的蜜制糕点。酥皮外壳裹一层糖衣再撒上芝麻,外表浆亮而不粘;咬一口里面化成水的蜜糖,齿颊留香。
光是听着就要流口水,丁十安撺掇着赶紧出门。
那甜蜜的玩意儿她曾经也喜欢......只不过这些东西在前世
金栀婉拒好意,“你们去吧,我不爱那些甜食。明日启程回去,带来的行囊还没盘点利落。”这地方对她来说没什么值得留念的,每踏近一步,前世那些混沌的记忆总是不断在脑中浮现。
真是令人头疼!
丁十安看她拒绝的干脆,没办法转头看着殷琢,询问他如此该怎么办?
金栀头顶一重,殷琢取来帷帽给她带上,薄纱网垂下遮住面容。
殷琢:“带着这个出去。”
殷琢或许知道她的顾虑,贺家如今落魄了,那贺锦舟虽然总是青天白日里在街上游荡,穿着破烂,看上去神志恍惚。
正因如此,原本与定王府的仇家放他一马,只在暗地里监视过一段时间。如今他不重要了,那些人手也就撤了下来。
这事是殷琢偶然间才得知的。
他现在这副模样看似萎靡不振,但殷琢总觉得贺锦舟背地里还有人相助,只是那人藏在暗处。
“这样外人就看不见你的脸了。”殷琢说道。
这样出去确实能掩盖原本的面容,且。王城之内亦有不少妇人如此装扮,总归不算太过显眼。
可是金栀真的不愿意再踏进里面半步。她轻轻将帷帽取下递回到他手中,冲他摇摇头:“不是因为别人,只是没心情而已。你们多出去转转,不必着急回来,累了这么多天,是时候放松下。”
殷琢也担心将她自己留在客栈是否可行。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天子脚下,就算有歹人也不敢青天白日的出手。至于贺锦舟更不需要担心,他孤家寡人一个,甚至不知道金栀的到来,想来她就算不出去或许更好。
“好。我们去去就回。”殷琢这口气像是在叮嘱小孩子。
金栀笑道:“又不是小孩子,我就在客栈里带着。倒是你们小心些。闹市人多千万别走散了。当心到时候路痴走不回来了。看着点钱袋子,当心扒手!”
殷琢:“你这可是多虑了,山上那么复杂的地势不照样天天走。至于扒手......”
他们看着殷琢和寇诏这浩浩荡荡一大群人,不敢下手!
丁十安只好作罢:“那金姐姐,等我们回来的时候给你带些蜜果子之类的!相信我那些东西都可好吃了。回宁浮镇后就很难吃到了。”
等催促着他们出门后,金栀也没闲着待在客栈。她穿戴好留下的帷帽,从后门出去避开他们进城要走的路,往陆月的居住的小院去。
陆月坐在园中,见她来了起身迎接:“我当你是临时反悔不来了!”
金栀解释缘由:“临出门前有事绊住了。”
今日再见两人间有了契约,陆月对待她的态度好了不少,将她当做自己的少东家看待。
见她是自己来的便问:“怎的今日没带你那两个跟班来?”
“双双也是绣楼的姑娘,日后免不了你也要与他打交道,这种话莫要再说!”金栀反驳她,早知道她脾气就是这样直,只能作提醒,“至于十安,他是我朋友的手下。”
“行吧,行吧!”陆月只是随口一问,她对这些小孩子之间的关系并不感兴趣。
昨日临走前,陆月向她使眼色,告知自己今日同一时间再来此处。
“你找我何事?莫不是临时反悔了!这可不行啊!”金栀指指她的手,“按了手印了,你现在也是我们绣楼的人。”
“哪里的话!我还等着你给我发工钱呢,东家!”陆月这一声东家叫的人心生胆寒。
“我觉得,你与这些人之间总是有一隔阂,或者说,你自己心中不愿意敞开心扉。”陆月一针见血的点破金栀与其他人之间的关系。
金栀脸上的笑容僵住:“少管我!他们都是我的好友,因此一块结伴出行。”
“真的吗?可是我清清楚楚的看见了。昨个咱们俩人交流之时,跟着你的那两个小朋友,在你身后的小动作可不少。不像是你说的认识不久。”
宋双双与丁十安年纪有些差距,倒不至于说有多少共同话题。但他天生乐观热情,一路上带着宋双双爱笑不少。
“你那朋友我未见过,可靠吗?世界上只有永远的利益。我走过的路比你多的多,我可是深深知道被朋友背叛的滋味是什么样的。”陆月话止于此,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做过多陈述。
“还是要留个心眼,不能轻易相信任何人,包括我,知道了吗!”陆月笑笑,看着他陷入沉思,仗着年龄可以当她的长辈,怜爱的揉揉她的脑袋,“还是太年轻了。”
“这件事就此为止!”金栀往右迈一步避开她的手,“你今日叫我来,不会就为了这事?这还暂时不需要你操心,我做任何事都有分寸。”
“不是哦,只是作为长辈对你进行的善意的提醒。”陆月摆手,原来说了这么多,都不是今日叫她来真正的理由。
只听她缓缓开口:“我年纪大了,久不活动,这么远的路程,恐怕要坐马车代步了。而且我不喜欢和别人一起。”
“没问题。”金栀还以为她的要求有多刁钻,这些都不算什么。让陆月单独乘一辆马车这事简单,他们五人都会骑马。
“不止如此,仔细记着!”陆月一一诉说自己的要求。
这马车必须是有两匹马拉着的稳当,还要配有一名专业的车夫驾马。路上行程绝对不能太快,否则颠她太难受。一把年龄了,受不了这颠沛流离。
马车中还要铺上暖和的毯子!再摆上驱蚊炉,山间行路蚊虫肯定不少。
金栀瞠目结舌,先不说这雇车夫需要多少银两,一来一回的需先把钱给人家结清。她这次出来本就没带多少。
陆月要求不难,但极其麻烦。车队不能行驶的过快,每日傍晚都要停在客栈内休息,实在耽误时间。
还未踏上返程之路,金栀捂住腰间不算鼓的钱袋子,感觉里面已经空了……
她说了一大通,总算是全说完了,金栀迫不及待转身离去。
“哎!怎么这就走了,不留下来喝杯茶吗?”陆月冲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喊到。
“忙着去给你找马车呢!再晚些怕完不成你这些要求。”金栀头也不回。
没想到她真的去做了,陆月觉得这会儿遇上个好东家,就算她完不成也没事,自己会跟着她回去的。
金栀心疼自己本就不富裕的钱袋子,干脆让殷琢将她打晕了,绑在马上一路带回去得了!
敢反抗就再打晕一次!正好出口憋屈气!
但是……
金栀停下脚步,抬头看树上的树叶。翠绿的树叶如今开始泛黄,一阵风刮过后摇摇欲坠。
他们从夏末时出发,经历快两月终于到了这里。已经入秋了。往年这个时候在做什么来着?
金栀有些忘了,这是她回来后这辈子第一次经历秋天,马上就要一年了。与殷琢正式相识也大半年了,本以为自己能猜透他,毕竟那家伙的心事都写在脸上。
对于他,金栀更多的是感激。陆月说的对,有时她并不能以前世的情感去对待这些人。毕竟她骨子里早已不是十六岁的灵魂,而是经历过那些屠杀后的二十岁的金栀。
她无法放下过去。
昨日殷琢带回贺锦舟的消息时,经过良久的沉默,她才开口说了一句:“贺锦舟不过是自作自受,那些恶行就应该昭告于天下。让大顺所有人都知道他的肮脏行径!”
“如果你想,我可以帮你。天溪寨在这边也有认识的人。”殷琢永远都站在她这边,无论金栀做何事。
金栀没推脱,她确实需要别人的帮助。
金栀到了城中,远远的站在巷子边上一个卖菜小贩摊前,蹲下身来假意挑选,实则偷听旁边几人说话。
她出来前将身上衣裳全换了,加上蒙着脸,他们自是认不出。
令她惊讶的是宋双双,一改往日怯懦,兴高采烈指着摊位上那支珠钗:“山君!就选这个!金栀肯定喜欢。戴在她头上点缀的更显贵气!”
丁十安也同意她:“二姐说的对!这钗子好看极了,配得上金姐姐。”
难得寇诏也赞同的点头。
殷琢将这钗子买下,摊主还问她:“公子相比是要送给心仪的姑娘吧!她肯定喜欢。”
殷琢:“希望如此!这钗子希望她喜欢。”
抱歉,殷琢。
你已经帮了我够多了。两年之后事情未定,金栀实在不敢想未来发生的事。若是她那亲生父亲又找来了,她怕因此连累于他人。
殷琢做的已经够多了,她不能再拉他入这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