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斜阳好像从凝气化剑的时候开始就成了谢景常的影子,学着谢景常的样子将剑一分为数,一如当年他一直追在谢澍之身后的模样。
他不知道为什么对这个人有那么重的熟悉感,但他一定要杀了这个人。
而自在门大牢里,李青枝畅通无阻的在里面行走,地上躺着几局自在门弟子的尸体,越过关押着的闫古兰,走向关着一心的大牢,关押一心的大牢上有秘法,只有自在门的弟子才解的开。
“打开它,若是打不开,你就会死在这里。”李青枝摸了摸林北渡的脸,笑的云淡风轻又残忍至极,“我可是冒着九死一生的风险带你进来的,要是你让我白跑一趟,你明白的吧?”
林北渡也不多说话,他怎么也是掌门一脉的弟子,自然能解开这个阵法,但是还没有完全解开阵法,自己的手印就被打断,一柄剑飞出来砍下了他的手:“啊!”
“林家唯一的后人,居然出了你这样的货色!”飞剑回到江音阚手上,他原本是要来看闫古兰的,却不想碰上了这样的一幕,“魔族能在这么多门派来去自如,都是因为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
“你居然没死。”李青枝啧了一声,他派出去的魔族看来都没能成功啊,“都说这些年江前辈为了寻找谢澍之,不勤于修炼,修为倒退,我看不见得,江前辈看起来风采不减当年啊。”
江音阚根本不说什么废话,手腕一转,长剑直接攻向李青枝的死穴,李青枝虽然断了一条手臂,看起来被打的节节退败,但实际上江音阚也没有真的讨到什么好处。
江音阚沉着脸:“既然有这本事,为何一定要和魔族同流合污?”
这样的本事放在修真界那也是许多人望尘莫及的水平,前途无量,可是却一直藏拙勾结魔族,怎么不让江音阚觉得可惜。
“修真界到底有何对不起你,你甘愿放弃平坦开阔的大道也要走这崎岖不平的窄道。”江音阚眼中全是对李青枝的怒其不争。
李青枝轻笑:“修真界没有对不起我,只是修真界如今让我看不见任何希望,与其和修真界一起灭亡,不如重整修真界,不是吗?”
他要的从来都不是什么正道的虚名,正道的名声再好又如何,不能飞升那就是死路一条。
这些人不会懂的,就像一开始他也不懂。
“愚不可及!修真界毁了你也不会有好下场!”江音阚眼里全是心痛,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子,当初他们做了那么多牺牲并不是为了看后辈变成这不辨是非的模样。
李青枝狞笑:“破而后立,不破不立!”
江音阚和李青枝在大牢里斗法,打的天昏地暗,最后一柄长剑穿破了他的胸膛,他看着那熟悉的剑招留下的伤口,不敢相信的回头看着不知道何时破开了牢房的闫古兰。
怎么会,她分明修为都被废了。
闫古兰此时早已没有了他记忆中的模样,看起来狰狞可怖,唯有那双眼睛还看起来像从前,可是也只是形状像,神色早就不一样了,他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呢。
“闫古兰……”欺骗我的时候你再想什么,你又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
江音阚的话却没来得及说完,就永远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闫古兰看着江音阚的尸体笑了起来,看起来疯疯癫癫的,配上那张脸就好像地狱回来的恶鬼。
李青枝终于喘了一口气,笑道:“不愧是闫前辈……你疯了!”
李青枝话没说完,就发现闫古兰的剑开始砍向自己,他这才发现闫古兰并不是在帮自己,而是真的疯了,不分敌我,他才和江音阚斗完没有多久,根本没办法再和闫古兰斗一次。
这疯婆子修为都被废掉了,为什么还那么强。
林北渡坐在一边,疼的直冒冷汗,眼前阵阵发黑,方才是他在李青枝快输掉的那一刻把闫古兰放了出来,但是他们都以为闫古兰是装疯,却没想到是真的疯了。
“你入魔了,除魔卫道,不死不休!”闫古兰好像变回了还没有生出心魔时候的样子,心心念念要杀了李青枝这个魔道,“既已入魔,就当自戕谢罪,怎敢苟活于世,残害同族。”
李青枝听着这话只觉得可笑:“那你方才为何杀了江音阚呢?”
疯婆子!
闫古兰咬着牙,怒目而视:“你杀了音阚,还妄图颠倒黑白,简直罪不可赦,我今日就要为正道除了你这祸害!”
本该是废人的闫古兰,居然还能将剑招用的行云流水,大有一种不杀李青枝不罢休的架势。
李青枝看这架势就知道今天是救不走一心了,要是还留在这里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自己都可能被抓住,看着地上生死不知的林北渡,还是把人带上一起跑了。
离开了自在门地界之后,李青枝立马吐出一口鲜血,这口血意味着展斜阳在和谢澍之的斗法中输了:“活着不如谢澍之,死了连受伤的谢澍之都打不过,真是废物!”
等他得到灵木骨之后他要将闫古兰这疯婆子剥皮抽筋。
谢景常等展斜阳的尸体燃烧殆尽后抬手一挥就灭掉了真火,他走到君无悔的冰棺旁边,修补好方才被展斜阳损坏的地方:“你都死了还让你不得安息,我这个师兄真的不太行。”
不过展斜阳的事情告诉他,君无悔的尸体不能久留,如今魔族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了。
谢景常看着自己曾经居住了几千年的地方,就算隔得很远他依旧能感受到火焰的灼热,他没能保护好自己的师弟,如今只能让对方长眠于此。
谢景常去了长琴峰,君长安已经将东西全部备好:“师伯,那我们现在开始吧。”
谢景常看着天泉水里浸泡着的灵台,原本该属于他师弟的:“嗯。”
天道想让他们灭亡,但他还是想争出一条生路。
自在门发生的这一切,浮白宗都无知无觉,方无讯还在因为师弟师妹之间的一点破事两头跑,不出意外的他在花照寒这里听到了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他太过莽撞,只是别人的两句话他就下杀手,今日我回来的早,也没有外人在尚且还好,若是哪天没人能阻止他,他这样无所顾忌的杀人,那该如何?”花照寒不认为自己做的有什么不对,要是不给祁檀栾冷脸,祁檀栾根本不当一回事,日后还是会这么莽撞。
“他现在哭的肝肠寸断的,说是你以后都不理他了。”方无讯闷笑,这些年祁檀栾装模作样哭过不少,但是跟小时候一样哭的那么惨倒是很久没有了。
“我只是让他以后不要再来我的院子,何时说过再也不理他了?”花照寒回想自己有说过这样的话吗?她确定自己没有说过,她固然生气但是绝对是没有说过这种话的。
“这个你可要问他到底怎么想的了。”方无讯越想越觉得好笑,“他现在应该还在哭着,你要不要过去看两眼。”
“是有些生气,可能是我当时说话的脸色不好,他才误会了。我现在要是去看他,他不长记性。”花照寒看了一眼昏迷在床的龚逐月,“这段时间尽量不让他们二人见面才是最好的办法。”
方无讯的眼睛只是快速的扫过龚逐月,点了点石桌,眼里的意思不言而喻。
此女不善。
“相马失之瘦,相士失之贫,这不是师兄你曾经教我的吗?”花照寒微微摇头,“她或许只是想让自己的日子过得好一些。她如今虽在浮白宗,但难免不会有寄人篱下之感。她今日之举,自己也受了不轻的伤。”
有得有失,算是因果了。
方无讯叹气,笑道:“我当初确实是这样教你们的,但如今我倒是有些后悔了。”
“我回去骂骂他,但你过两日还是找他说些话的好,我看他现在要死要活的,你要是不理他,他能把自己哭瞎了。”方无讯眼不知道祁檀栾哪来那么多眼泪,不管是装的还是真的,都能把眼泪挤出来。
“师兄费心了。”花照寒起身送方无讯出去。
方无讯意有所指:“他是我师弟,什么费心不费心的哪里需要你来说这种话,师父当年直接把你们三个丢给我的时候都没有这样客气。”
花照寒缄口不言,躲开了方无讯的目光。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有些事他们劝再多都不如自己看透。
“那你呢?师兄。”花照寒只是反问。
方无讯看着从自在门飞回来的仙鹤,还没落地又往转了个弯往自在门飞,看起来有点傻:“我和他,与你们不同,他不该被任何人事物绊住手脚。”
“你的顾虑,比我的还多。”花照寒笑了笑,“可你这样,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会。若是事情结束之后,我还能活下来的话,那就再说吧。”方无讯的背影里满是寂寥,墨泠川以为自己和天道之间的事情谁都不会知道,但那改变怎么瞒得过他们。
小师弟自己或许还不知道天道开出的条件是什么,但是他们已经猜到了。
天道会用他们的血来成墨泠川的大道。
活下去有些时候都变得很那。
“我们其他人是犟,但大师兄你是真的傻。”方无讯听到花照寒的话,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
祁檀栾等了半天终于看见方无讯回来,坐在椅子上紧张的握拳,想问,但不敢开口,只敢直愣愣的看着方无讯。
方无讯嗯了一声:“确实很生气,差点和我打起来,还让我不许再给你说好话,说你简直无法无天,不服管教,这么多年了还是劣性不改,让她失望至极。”
方无讯每说一个字,祁檀栾的脸就白一分,坐在椅子上也险些栽倒,心脏就好像被人裹住揉捏,闷闷的还带着钝痛:“师姐、师姐真的、这样说?”
“你说真的假的?”方无讯一本正经。
祁檀栾眼前发黑,脑子就像是被打了一棍,晕晕沉沉,不知道何时咬破了脸颊内的软肉,吐出一口带肉的血沫:“师姐,师姐当真再也不原谅我了,她肯定厌恶我了。”
“师兄!”墨泠川撑起身子,惊呼。
真的至于这么难受吗?
“假的。”方无讯看他这样也不继续逗他,“你是真的能折腾自己。”
祁檀栾仰着头,眼神空荡荡的,好像一副随时都能死掉的模样:“真的?”
“说你鲁莽冲动是真的,其他都是假的。”方无讯用手上下点着祁檀栾,“你说你能不能有点出息,你师姐就算不理你了,也还没死,你这一副要殉情的模样是做什么?”
祁檀栾呜呜的哭出来,也不管自己嘴上都是血,张着嘴就开始哭:“师兄你根本不懂。”
方无讯躲远了一点,不让自己被那血沫星子溅到:“很难懂。”
墨泠川也用着一种很不理解的眼神看着祁檀栾:“师兄,我知道你很伤心,但是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伤心,师姐就算不理你也还好好的,你还是能见到他,为什么要哭成这样子。”
这就是情吗?大师兄说的没错,真的好难懂。
“你也不懂。”祁檀栾哭唧唧的呛回去,“你们都不懂。”
“我思欲死复何求,梦中栩栩化白骨?那也不是啊,你不是说你对你师姐只是敬重吗?”方无讯拿起桌上的灵果就往祁檀栾身上砸,“哭的这叫一个肝胆俱裂啊。”
祁檀栾抹干净眼泪:“小师弟你看见没有,大师兄不是什么好人,当初就一直骗你,他刚刚还骗我。”
方无讯:“……”
就该让这小子多闹一点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