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有力的手握住了抡过来的胳膊，轻轻一推，对方就重心不稳朝后跌去。
舔着圆圆的肚子，像个不倒翁，但最终还是倒下去了。
这份量摔在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伴随着老男人痛苦的哼哼。
林高见状，连忙甩开身上的累赘，跪在地上去扶他起来。
陈风意则连忙接住了王蕊下坠的身体，同时朝面前英挺的背影投去一道视线。
“顾宴辞，还好你来了。”
“嗯。”男人转身，眼里的戾气这才消散，“我来接你了。”
“太嚣张了他们，这里可是有监控的。”陈风意有点无语地抬头瞥了眼摄像头，思忖着这个角度能不能拍到。
看见她身上单薄的穿着，顾宴辞当下就脱了外套，披在她骨感的肩上，盖住那两条露在外面雪白得扎眼的手臂。
“以后不要这么莽撞了，有的人比你想象得更黑暗。”
“好歹是法治社会，他怎么敢……”
“好了，别气了。”他安抚地拍了下她的肩膀，“有我在，他就不敢了。”
说完，下巴微扬，冷冽的视线从上而下浇到地上两人身上。
林高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只不停地问：“蒋总，蒋总，您没事吧？”
“哎哟，我的腰——”他一只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朝后抵住腰背，脸上五官因痛苦而扭曲着。
“完了完了。”林高慌忙拿出手机，“我给您叫救护车吧。”
他知道蒋汉有腰间盘突出的老毛病，而且还比较严重，以前打过封闭，这一摔如果正好摔到腰，那就麻烦了。虽说主要责任人是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和她那不知道从那冒出来的朋友，但他也脱不了干系。
开罪了蒋家，在淮市等于废了半条手臂。
“先报警，把他们两个抓起来，公然打人！”蒋汉忍住痛，指着面前的一对男女。
听到恶人先告状，陈风意冷眼睇了他一眼，嘴角挂着讥讽：“好，快报警，我倒要看看正当防御是怎么被你们扭曲成公然打人的。对了，我还有几张照片要给警察看呢！”
“什么照片？”蒋汉转头。
“蒋总，那个……KTV里的照片她还没删。”林高附在他耳边小声说。
“你个废物。”蒋汉瞪了他一眼。
陈风意甜甜一笑：“林副总，还报警吗？要是你忘了报警电话的话，我可以帮你拨打。”
“不不不，不报警，你们赶紧走。”
正好，她也要赶紧把王蕊安顿下来，便冷冷瞥了一眼两人，然后迅速移开仿佛多看一秒都嫌脏。
仔细打量一番怀里不省人事的姑娘，她才发现，王蕊比想象中遭受了更多的伤害。橘色的口红顺着她的嘴角蔓延，年轻的唇瓣此刻也有些微肿，再往下，脖子上有一两道红痕，内衣肩带也松垮垮地挂在肩上……
陈风意亭亭直立的身子有一瞬间的颤抖。
顾宴辞看出她的异常，正要询问，就被她打住：“抱歉，我要带她去下洗手间，你在这等我。”
她将王蕊的肩膀搭在自己肩上，艰难地托着她到洗手间，然后迟疑着用手摸向姑娘的内衣肩带。
果然，在后背摸到已经开了的排扣。
她吸了口冷气，调整了下内衣方向，然后用手将那排扣重新扣好，再从自己的包里拿出湿巾，小心温柔地擦去王蕊嘴边的口红痕迹。
最后，还用粉底液遮住了脖子上的红痕。
做完这一切后，她才跟顾宴辞一起搀着王蕊往外走，不到十米，就听见前台有人大喊大闹：“你们快说，我妹妹到底在哪？！”
陈风意顺着声音瞧去，看见一个长相与王蕊有几分相向的人，直觉她口中的妹妹就是王蕊。
前台还在推辞，说不知道。
她喊了一句：“是王蕊的姐姐吗？”
趴在前台发疯的女人回头，看见她肩膀上靠着的人，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来。
“蕊蕊，蕊蕊，醒醒！”女人摇着王蕊的肩膀，但毫无回应。
“姐姐，她喝醉了。”陈风意神情复杂，“我是她的同事，接到她电话，让我来这里接她，具体情况，还是等王蕊醒了你跟她了解吧。”
“好，谢谢你。她也跟我打了电话，但我工作的地方离这里很远，又刚好赶上晚高峰，所以现在才到。”女人连忙接过不省人事的妹妹。
“谢谢你们，我这就带她回去。”
女人匆匆道谢后，就托着妹妹在外面叫了个出租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直到此刻，陈风意才舒了口气。
她只能帮王蕊做到体面，希望不要被家人察觉到什么，至于如何惩治那些恶人，必须由王蕊亲自决定。
将微信对话框里的实拍照片转发给王蕊后，她朝顾宴辞说：“我们也走吧。”
看似金碧辉煌的外表，实则暗无天日的内里，这地方她待着只觉得脚底升寒。
拢了拢外套，她抬脚要走，又碰上一个不想见的人。
那是第三个包间里说要买下她送错的果盘的人。
“你在这啊！我到处没找到你，还问了你们领导，他让我来前台看员工照片。”男人舔了下嘴角，上下审视她一眼，“真没想到，光线明亮的地方你更漂亮。”
顾宴辞一把揽住陈风意的肩，冰冷的视线直射出去：“收起你肮脏的目光，不该看的人别看。”
“你谁啊？”男人恼火看向他，目光在印着爱马仕标的皮带上停留片刻，“我说怎么半天不来我包间呢，原来又榜上其他大款了啊。”
陈风意淡淡道：“这是我老公。”
“卧槽。你们……原来你老公是小白脸，你在这上班就是为了养他啊！”男人得出惊天结论。
她懒得与人解释，掀了掀眼皮：“那又如何？有本事你也长一张模特脸啊。肥头大耳的，还对人家帅哥评头论足，呵。”
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潇洒转身。
因为王蕊这件事的冲击，使得她对来这里消费的人都充满了鄙夷，甚至对KTV这种地方都有了阴影。
顾宴辞紧跟其后。
出门就看见他那辆漆黑的劳斯莱斯堵在KTV正门，打着双闪，连驾驶座的车门都没关，可见他来的时候有多着急。
陈风意侧过头：“谢谢啊。”
怎么觉得自己好像经常在向他道谢。
“一家人，不用说这些。”
手忽然被他牵住，迎眸对上他沉着的眼睛，他说：“回家吧。”
心间突然涌出一股暖流，细密、涓长。
“好。”
两人手牵手上车后，旁边的保安大叔小步跑过来，一副想骂人又不敢得罪的模样，最后只是没好气地讲了几句：“这里是不能停车的，而且车也不关，里面东西丢了算谁的？下次再这样，我就要锁你车了哦！”
男人侧头给了他一瞬冷眼：“不会再来了。”
然后摇下车窗。
陈风意无意识地看向窗外，却惊奇地发现KTV旁边的树林下，集结了好多保镖，为首的人还戴着耳麦，朝他们这里看过来。
感觉不妙，她拍了拍驾驶座的人：“你看那边，怎么这么多保镖，不会是那个老男人喊过来堵我们的吧。”
好巧不巧，为首的保镖视线还真停留在他们的车上。
“快走快走，感觉真是冲我们来的。”
“……”
顾宴辞拧眉，自己怎么把这茬给忘了。他摸出手机，快速发了一条信息扔到群里：【无事，散了。】
于此同时，一直盯着这边的保镖头目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朝身后的兄弟们招招手。原本整装待发的队伍，一下子就四散开去。
看到他们离开，陈风意一头雾水。
“他们又走了，大半夜在这组队干嘛呢？”
“可能是训练吧。”顾宴辞一边转着方向盘掉头，一边回她。
“等等。”她突然想到什么，“我车还在这呢。”
说完就让他停车，要去解安全带。
男人叹口气：“都坐上来了，还想下车？你是准备让我一个人孤零零地来，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去？”
“但是，我车……”
“钥匙拿来，我给你叫代驾。”
“可我没喝酒啊。”
“谁规定没喝酒就不能叫代驾？”
“那多浪费钱啊。”她正色道。
男人哑然失笑，显然没想到这句话会从她嘴里说出来，花钱如流水的陈大小姐，有一天会说出“浪费钱啊”这句话。
摸了摸她的头，顾宴辞嘴角荡漾着笑容：“那就浪费吧，浪费钱也不能浪费我跟你独处的时光。”
陈风意看着他的笑容，有一瞬失神。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此刻的眼神多宠溺，太犯规了。
“好吧。”这么一双眼睛，她无法拒绝。
折腾了这么久，主干道的车流压力也缓解不少，地图上好几个原本显示红色严重拥堵的路段都已经变成了黄色。
开到一半，阵雨又来了，淅沥沥地打在车窗上，雨水顺着玻璃滑下，滚成一个个圆润的水珠，倒映出渺小的她。
风景向后，生活向前。
她莫名其妙地觉得下雨天开车也没有那么糟糕，原来坐副驾看雨帘是这种感受，有时候换种角度，就能窥见其他的美好。
心里痒痒的，她看着窗外问：“顾宴辞，我们结婚也有几个月了，你觉得，跟我一起的日子怎么样？”
一边说着，一边在玻璃上呵气，看它们凝结成雾。
“是我向往的生活。”
她指尖在玻璃上顿住，大脑拆解着这句她没想到的回答，随后，扬起唇角，用手指在玻璃的白雾上画出了一个笑脸。
“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