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只雪白的兔子在良宵神体的温养下提前化了人形,好在它当时摔进了帐篷里头没惊动别的什么人,良宵也反应极快地扯下帐帘,遮住了它成为少女以后赤条条的身体,鸿蒙则是捂住了狼嗥的眼睛。
这只化了人形的兔子尚不习惯这突然的变幻,它还不会收起长长的耳朵,毛茸茸的尾巴也一时藏不住。它突然化形,自己倒受了巨大的惊吓,跳到良宵身后就躲了起来。
平常这只兔子总是贪吃,一吃多就不爱怎么动,下午它懒洋洋地找了个角落待着,良宵还以为又是贪吃所致,没料想它会突然变成一位妙龄少女。
“她……”良宵想同鸿蒙解释,却是看了眼狼嗥,又将话头止住。
那只化成少女的小兔子藏在良宵身后,露出一双藏不住的兔耳朵,听见良宵开口,耳朵就跳了跳,又从良宵的肩头露出一双红彤彤的眼睛来。
鸿蒙其实不怎么意外,反正这只兔子身上的异常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见,于是鸿蒙见怪不怪地说:“挺可爱。”
那小兔子一听,立即就把脑袋从良宵身后探出来,冲鸿蒙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来。
鸿蒙见她能听懂人言,挑了挑眉,冲良宵说:“早点休息。”然后就提着狼嗥回了帐篷。
鸿蒙的帐篷里头可没有铺柔软的氍毹,他将狼嗥带回去直接就躺到了床上,然后冲狼嗥叮嘱道:“此事不要声张。”
狼嗥好久没跟鸿蒙单独相处过了,闻言趁机趴到了鸿蒙的床边抱住了鸿蒙的胳膊,拧着眉头说:“大哥,那良宵公子岂不是也非人哉?不然他怎会悄无声息地出现?今日我都挨个排查过了,所有哨口谁也没见过他。”
鸿蒙喝了酒,动了情,出了帐篷又吹了风,此刻躺在床上就有些困倦,他对狼嗥的话浑不在意,淡淡道:“非人又如何?”
狼嗥着急道:“他要也是妖怪,岂不是会害人?难道我们不应该把他赶走吗?”
鸿蒙瞥他一眼,严肃道:“人有善恶,妖也定然。我何时教过你单凭身份就妄下定论,甚至区别相待?”
狼嗥垂下头来,闷声说:“我就是担心大哥你的安危,毕竟你和良宵公子走得……”微微顿了一下,才有些失落地说:“很近。”
狼嗥的话语和动作都透着委屈,鸿蒙看着他这副可怜劲儿,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多一点耐心,遂缓和了语气说:“纵然他非人,在游呼小镇的时候你就同他接触过,你可曾觉得他有害人之处?”
狼嗥哑言,想了半天最后只能泄气一般摇头。
鸿蒙见狼嗥不再说话,闭上眼拍了拍他的头,冲他说:“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狼嗥一听立即就在床边摇起头,神情倔强地说:“我等大哥你睡着再走……”
鸿蒙已疲惫异常,他对狼嗥从不设防,便由着狼嗥去了。
等到鸿蒙沉沉睡去,狼嗥跪在床边轻轻握住了鸿蒙的手,他怕惊醒鸿蒙一点也不敢用力,最后在鸿蒙的呼吸声里,狼嗥小心翼翼地靠近,终于在鸿蒙的唇上偷得一个吻。
鸿蒙隔日醒来的时候良宵就坐在他的床边。
昨夜那酒水过烈,全是后劲,鸿蒙又吹了风,醒来微微有些头疼。
良宵手里端着醒酒茶,见鸿蒙不适地拧眉,扶鸿蒙坐起后,把茶杯先递了过去。
鸿蒙接过喝了两口放去一旁,揉着鬓角醒神。
良宵见状把鸿蒙拉近自己,主动给鸿蒙揉着,口中道:“昨夜……”
“什么也不必说。”鸿蒙直接就把良宵的一双手攥住了,他凑过来牙尖在良宵的嘴唇上轻轻一挂,然后说:“我不在乎。”
经了昨夜半途而止的痴缠,彼此好似已亲密无间,鸿蒙热烈的目光和爱意就明明白白地摆在脸上,生怕良宵不能全都看见。
良宵情不自禁地回吻他,最后笑说:“你就不怕我也是个什么精怪?不怕我……吃了你?”把那最后三个字,说得暧昧不明。
听说狐狸化身人形以后可以轻易蛊惑一个人的心,良宵要真是精怪,也是一只顶顶漂亮的九尾白狐。
鸿蒙勾勾嘴角,一下子就把良宵摁倒在了床上,咬着良宵的舌尖说:“那就吃掉,给你吃。”说完,手还真往良宵后腰摸,想要看看良宵是不是真有几条藏不住的尾巴。
良宵被鸿蒙这么一闹就有些失笑,扣住鸿蒙的手臂也不真的阻拦,只是将腰抬起来朝鸿蒙贴近了几分配合着,鼻尖蹭着鸿蒙的脸颊耳语:“陛下青天白日的,这是做什么?”语气笑吟吟,舌尖勾着尾音往上挑。
还真似个狐狸精!
鸿蒙挑挑眉,手从善如流地打良宵抬起的后腰穿进去,把良宵紧紧抱住,闻着良宵身上独有的月桂香,完全不觉得头疼了。
鸿蒙习惯早起,彼时晨光熹微,帐篷上的所有帘子又都垂下来,使这帐篷里头完完全全成了一处私密地,加之光线尚有些昏暗,就极易将那些深埋心底的情潮给勾出来。
鸿蒙呼吸滚烫,良宵也被鸿蒙轻易就给摸热了,彼此正动情地拥在一起深吻着,狼嗥的声音就在帐外响起了。
“大哥,你醒了吗?”
鸿蒙的手顺着良宵的后腰摸过来刚要扯良宵的衣带,闻言手一顿,眉一拧,咬牙骂道:“这个小混账!”
良宵失笑,鼻尖在鸿蒙的下巴上轻轻一蹭,“倒也不怪他。”说完就适时地从鸿蒙怀里抽身,站到床边去了。
鸿蒙的怀里登时空落落,于是鸿蒙坐起身来,没好气地说:“滚进来!”
闻言滚进帐内的狼嗥端来了都城新送来的奏疏,只是他应该没料到良宵也在,看向床边时微怔了一瞬。
良宵冲他微微一笑,倒是挪了半步将身后的床铺尽量遮挡。
方才鸿蒙压着他滚作一团,现在床上被褥凌乱,简直有些没眼看。
狼嗥也不知道看没看见,总之他收回目光以后把奏疏放去桌上,喃喃自语道:“这也太暗了些。”一边说着,一边就把除了门帘以外的所有帘子都给掀了起来。
这下子,涌进来的晨光把帐篷里头照得明亮,鸿蒙对良宵的贪恋也都叫桌上新送来的一摞摞奏疏暂时给压了下去。
他对弄乱的床铺不怎么在意,揉了揉眉心光着脚就朝桌边走去了,口中问道:“今日怎是你送,卡布呢?”
狼嗥昨夜偷得一吻,正为隐秘的心事而心虚,觑了眼鸿蒙的神色才说:“卡布昨晚喝多了,营中晨练一结束,就去补觉了。”
自从与努尔哈察族开战,卡布也确实一直没怎么好好歇过,鸿蒙便说:“回去叫他好好休息,今日什么也不必做。”
“我回去就跟卡布说。”狼嗥说完冲床边的良宵挤出一个笑,“良宵公子,你的兔子呢?”
昨夜那只兔子化了人形以后叽里呱啦个不停,它做兔子的时候总听人说话,现在自己生了人的唇舌,简直把有生以来听到的所有人话全在良宵耳边豆子一样倒了一遍,闹得良宵一晚上没睡着。
她还学人给自己起了一个名字。
“她叫兔女,”良宵笑说着,提着床边的长靴走到了鸿蒙跟前,补充道:“她在帐篷里。”说完就弯下腰来开始毫不避讳地给鸿蒙穿鞋子,鸿蒙则是一边翻阅着奏疏,一边心安理得地把脚抬了起来。
这自然而然的亲密动作叫狼嗥看得紧紧攥住了拳头,狼嗥的嘴角向下撇了撇,心不在焉地问:“我可以去找她玩儿吗?”
“这个嘛……”良宵冲狼嗥笑笑,“那要看她肯不肯跟你玩,你可以去试试。”
狼嗥听罢点点头,却站在原地不动,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桌子,像是想要透过桌面把桌底的什么看穿一般。
良宵见他呆愣模样,笑问道:“怎么了?”话一出口,一直翻阅着奏疏的鸿蒙也抬眼看向了狼嗥。
狼嗥便连忙摇头,说:“没什么。”然后又冲鸿蒙咧嘴笑了笑,问道:“大哥,那我就先走了?”
这浑小子打断了鸿蒙两次亲热,鸿蒙窝了点小火,要不是脚被良宵抓着穿鞋,都想直接给他踹出去,遂瞥了眼帐门示意,语气不咸不淡地说:“不然呢?我送你?”
狼嗥一听这话撇撇嘴,偷偷瞄了眼良宵,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了。
良宵看着狼嗥离去的背影,觉得这位少年人满腹心事,怎么看都像是有些失魂落魄。
门帘掀起又落下,狼嗥的脚步声很快自帐外消失,良宵目光还没收回来,鸿蒙趁机又把脚挪走了。
“这么不乖?”良宵失笑,一把就捉住了鸿蒙的脚。
自打良宵开始给鸿蒙穿鞋子,鸿蒙一本正经地端坐着,脚也配合地抬着,可每每良宵刚要给他将鞋套上,他就又故意把脚挪开。
刚才狼嗥在,良宵隔着一张桌,在桌子底下将鸿蒙的脚暗暗攥住过好几次,这下直接就将鸿蒙乱动的脚给光明正大地扣进了怀里,笑问道:“还闹么?”
鸿蒙的小腿瘦劲挺拔,脚上骨肉匀称,脚趾修长,脚腕虽结实有力,但良宵一只手就能握住。
鸿蒙由着良宵把他的脚扣住,翻着手里的奏疏面不改色地说:“我哪里闹了?”说完,脚趾在良宵腰间的衣带上轻轻蹭蹭,很是配合地叫良宵给他把鞋子穿上了。
鸿蒙桌上全是高高摞起的奏疏,良宵不跟他闹下去,鸿蒙乖乖穿好了鞋子,良宵就枕去了鸿蒙的腿上补觉。
翻着奏疏的鸿蒙心满意足地垂下一只手来,勾起良宵的一缕头发绕在指间摩挲。他的手离良宵极近,手背几乎贴着良宵的鼻尖。
良宵不想打扰鸿蒙,却又忍不住亲了亲他的手背。
帐中除了门帘,所有帘子刚才全被狼嗥掀了起来,这会儿清凉的晨风灌进来,叫人觉得浑身舒爽。
良宵倦意来袭,脑海里却莫名跳出狼嗥刚才离开时的模样,遂问道:“狼嗥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鸿蒙单手翻着奏疏毫不意外,“他自小心思藏得深,若不肯说,谁也不得而知。”
良宵笑道:“你这个做大哥的就不担心?”
“有什么好担心?”鸿蒙垂眸,绕着一缕银发的手落下去,指腹搓了搓良宵温软的唇,最后用手把良宵的眼睛盖住,放轻声音说:“少年人就算有天大的心事,长大以后回过头看,全都不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