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石头被序列之力碾成灰烬，然后飘散在空气之中，红色粉末缓缓汇聚成模糊人形，开始重复着她们那天的所有事情。

从一开始吕若离她们杀掉神秘人一直到最后影人的释放。

吕若离一直在观察着所有人的表情。十大家族的掌事人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惊讶，吕若离无法区别她们是早已知情还是身为掌权人的沉稳。

“上官冉冉，果然，杀掉我哥哥的就是你！”看到她哥哥的人影倒下后，毕宣禾被彻底激怒。

冉冉冷静的看着她，“所以你是承认了人口失踪是你们一手造成的了？”

在真相披露之后，本以为始作俑者的毕宣禾会恐慌害怕，可是她并没有，反而是一脸胜券在握的表情。

“哈哈哈哈，上官冉冉，我要你和我一起下地狱。”毕宣禾大笑着，并没有做过多辩解。

“只是凭借着一个污染物，证据力度不足。”三常座椅上的那个灰白色身影开口。

冉冉这下才有点惊讶，“证据力度不足？毕宣禾都亲口承认了！”

灰白色身影看向毕宣禾，“毕宣禾你承认这是你们家做的吗？”

冉冉不明白现在还有什么问的必要，污染物的证据是不可更改的铁证，而且刚刚毕宣禾的反应早就说明一切了。

“我可没有亲口承认。”毕宣禾冷眼看着冉冉。

“你刚刚还在说是我杀了你哥哥”

“我只是推测罢了。”

冉冉还想说些什么，但她望着台阶之上那个灰白色的投影，似乎明白了现在的状况。

十方法庭在公然偏袒毕宣禾。

这样的话她多说无益，只有证据能够解决问题。

“尊敬的女帝陛下，请允许我传唤一个证人。”冉冉朝着最高王座敬了一个礼。

无论权力机制如何腐朽，至少在明面上的一些不可违背的规则所有的人都要遵守。只有在黑暗里未被摆上台面的声音会被无尽的力量拖入地狱。

更何况冉冉是十大家族的继承者，她的话总归是有力量的。

规则之内，女帝一定会允许。

“传。”空中一个声音落下。

冉冉和吕若离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们昨天就商讨过，如果在场的人都觉得一个物证不够信服的话，她们还有最后一个人证。

空中黑色的也门形成，一个人走了出来。

她看着瘦瘦小小的，眼神却格外坚定。

“尊敬的女帝陛下，尊敬的十大家族掌事人、地下城城主和执法处局长，大家早上好，我叫莫沙，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记者。”

莫沙最近似乎又憔悴了不少，身体看上去比上次还要瘦。

简单问候之后，她眼神直接锁定在了毕宣禾身上。

莫沙身上冷静淡然的气场和歇斯底里的毕宣禾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高高在上的毕大小姐看上去很生气，因为你的哥哥死了是吧。”

“自我调查以来，一共有856个人失踪，这还是能找得到档案的，你看吧，每个人的档案都在这儿。”莫沙拿出了厚厚的一搭资料。

纸质档案被丢在空中，每一页上面都有一个人的照片，上面的文字都记录了一个人的一生。

“856个人，这后面又代表了多少个家庭，这里面又有多少个哥哥？”

毕宣禾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要如何回答。

“你不知道，你也不在乎对吧，我们这些常人在你心里就是工具的存在吧。”

“那我再来讲讲制作污染物的过程吧。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一群人来到了你们毕家的秘密场所。制作污染物之前要先将他们关押一段时间，这段时间里她们没吃没喝的，就是为了将他们体内的序列蒸发掉，更方便将她们制作成……你们称之为的—肉泥。”

“然后再用你们特殊的污染物将她们的序列本源也抽离出来，你们也知道，活生生的将灵魂抽离出来会是有多么痛苦！”讲到这儿莫沙也忍不住提高了音量。

吕若离听着这些有些惊讶，她下意识地站在一个权力争夺的角度去看待污染物的真相。她没有亲身经历过这些事情，所以她下意识的把别人的痛苦和自己的感受分离开，即便她也是为了真相在努力，但她也还是站在了局外人的角度去看待这个事情。

而身为局内人的每个人的每份痛苦都很真切，很具体。

“我是一个记者，我的职责就是去探寻真理。”莫沙又拿出了一个红色的记录之球，她向其中注入序列之力。

“我有一个朋友，叫娜娜，她当时和一个男人有过接触，后来那个男人要约他出去玩。身为记者的我感觉到了有一些不对劲，所以我给了她一个记录之球。”

红色的粉末慢慢汇聚成一个人形。

“最近一次那些被绑架的人都逃了出来，但很遗憾，娜娜没有。”

“这件事情我也一直在报道，你们应该都没看到过吧，嗯，很遗憾，我的报道被下架了无数次，我无法左右，可我身为记者，职责就是去探寻真理。”

红色人影似乎被人束缚住了手脚，她在不停的挣扎着。

她被拖到了一个地方，不停的在嘶吼着。

慢慢的没有了力气，坐在一角，不再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拉了出去，她像是受了什么刺激，整个人开始抽搐着。

她喉咙的肌肉也被锁住，无法发声，只能无言哀嚎着。身上所有社会化的痕迹被击碎，只剩下了野兽的求生本能。

整个大厅都陷入了沉默，刺耳的沉默。

空中隐隐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所有人都连在一起，那条线叫做命运共同体。

不论她们属于常人、影人还是魅人，这一刻她们都是人类。那刻在基因深处的相似序列开始共同颤抖着，为了人类求生发出的悲嚎而沉默着。

吕若离的眼眶有眼泪奔涌而出，她不是个爱哭的人，但此刻她似乎控制不了自己身体的本能颤抖。

罪证！暴行！

“我只是个记者，我能做的只有记录和揭露。”莫沙的表情很冷静，但眼泪依旧战胜了她的理智。

“我知道今天我站了出来就是站在了刀刃上，或许迎接我的结局只有死亡，或许真相的代价就是血腥和残酷的。”

“但是我还是会那么做，义无反顾的那么做。”

“我愿意直面我的命运，我愿意直面我的死亡。”莫沙闭上了眼，抬着头，任由命运劈刺。

“坐在这高高在上的魅人啊，你们看到我们的痛苦和决心了吗？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记者，但我不会是最后一个坚持真相的人。”

莫沙又转而对着那个至高无上的人说道，“尊敬的女帝陛下，这就是你统领的世界，这一切是你想要的吗？”

她不解的问道。

又是一阵沉默。

吕若离看着勇敢发声的莫沙，她也是第一次那么真切的感受到一个滚烫的灵魂。

一个不畏生死不惧挑战的殉道者。她的鲜血只会成为浇灌她理想的肥料。

女帝没有回答。

那个灰白色投影大手一挥，红色碎末就被打散，他说道，“这是十方竞选的场所，你们说这些是想干什么？”

吕若离笑了起来，“想干什么？看到这些罪证之后你们竟然只是淡淡的问了一句想干什么？”

“想求一个公理，想求一个正义，想要一个惩罚！”

灰白色投影冷漠的回答道：“是想要对毕家追责吗？”

“是。”

“证据不足，请求驳回。”他冷冷的回答。

“证据不足？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就证据不……”

灰白色投影的身上忽然爆发出了强大的威压，“地下城城主，也想介入这件事情吗？”

理智告诉吕若离她现在不该硬碰硬，但她实在无法无视面前的痛苦罪行。

“是。”

忽然，空中的所有序列之力都凝滞。以女帝为中心，所有的序列都向四周扩散。

“放肆。”女帝厉声呵斥。

一股巨大的力量直接掀翻了在场的所有人，在这股强大的力量下所有人都难以承受的双膝跪地。

众生匍匐，女帝之威。

吕若离也无法反抗这股力量，但她仍旧不死心，“这就是序列帝国仰望的女帝陛下吗？！”

“我倒是想知道……我的影人消失不见，我身为地下城城主怎么就不能过问了？”

吕若离释放出了自己全部的序列之力，忍着巨大的痛苦也只能勉强抬起头。

“你们呢！消失的不是还有十大家族的成员吗？你们自己的族人被绑架了都毫不在乎吗？”

她看着跪在地上的家族掌事人，没有一人回应她的发问。

“难道是说……其实所谓失踪，其实就是你们自己绑架了送……”

“放肆！”

一个巨大的手掌在空中凝成，重重的朝着吕若离身上拍下。

一口鲜血从吕若离口中喷出，她全身的骨头都似乎被那一掌打碎了。

忽然那耀眼的红色王座亮起了黑色的微光，接着崔氏的座椅也亮起了黑光，最后三常最后一个座椅也变成了黑色。

灰白色身影公布，“十方选举结束，上官冉冉一共八票，毕宣禾七票，上官冉冉成功选举。”

“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拿我的胜利堵嘴吗？”冉冉也愤怒的大吼着。

“见好就收吧。”

“见好就收？凭什么？”吕若离的话还没说完，她忽然发现自己的声音被剥夺了。

不仅如此，冉冉和莫沙也说不出话来了。

“本次会议到此结束，所有人散了吧。”女帝说道。

身上的威压瞬间消失，十大家族的人慢慢站了起来，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剩下吕若离、冉冉、阮穗禾和莫沙呆在原地。

莫沙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缩成了一团。

吕若离的心中一股怒火。

这该死的世界真是……

让人火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