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吕明远后知后觉中了埋伏，险些瘫软的双腿终于找回支撑，拼命想往回跑，一股力量却从背后横压而来，吕明远狼狈地扑倒在地，双臂被死死钳在身后。
龙丰用力将他制住：“早说了，你们这帮废物反应太慢了，还想跑哪儿去？”
吕明远在他手下剧烈挣扎：“东大旗不在我们身上！”
“你说了可不算。”柏来从碾着安星的闸门上戏谑地蹦出一步，悠哉来到吕明远身侧，揪起他的腰带将冲力绳生拔出来，龙丰立马接过绳索将吕明远不安分的双手捆死。
柏来顺势扒走吕明远的甩棍和枪，又将旗袋扯了下来，确认里面没有大旗，也随手丢了。
“我就说东大旗肯定还在那个主力先锋的手上，这些家伙只不过是凑数的。”龙丰稍显嫌弃道。
吕明远仍在反抗，整个人被迫躺得扭曲，双腿迟迟使不上劲：“你们到底想怎么样！”
柏来无视他的喊叫，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视线扫过自己的衣袖，连带着肩缝、门襟、下摆，到处都有被靶盘近距离燎焦的痕迹：“抓谁不是抓？我这一路上都冒着被靶盘围攻的风险，费了半天劲，肯定要保证稳赚不赔才行，手里有了人，还怕东大旗没得谈吗？”
龙丰望向走廊另一侧：“你怎么确定另外两个会回来？万一根本不在乎这俩的死活呢？”
“因为另一边，”柏来勾起嘴角，“是死路啊。”
吕明远顿时收敛了挣扎，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一时连眨眼都僵住了。
果不其然——
走廊尽头竟是跨越好几层楼的局部坍塌，断裂的墙块凌乱堆砌，大盾爆开的靶盘碎片散落在缝隙里，偶尔有电光残影滋啦闪过，所有的路都被堵死了。
“杜队！没路了！”谢凡站在面目全非的楼道边，难以置信。
杜昌伸手示意他回撤，这里看上去应该发生过大盾的集中爆破，边缘楼体很可能还不稳定，有继续塌陷的危险。
“这是人为造成的……”杜昌随便排除一下，就猜到应该是柏来干的，可他什么时候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杜昌从季璐手上接走东大旗之后，从虚拟装置的逃生门离开，与龙丰一路追逐，本来想趁机去往终点的方向，但龙丰实在追得太紧了，他没有找到绕路的机会，才会一直在战士大厦外僵持不下，直到安星等人赶来。
如果在此期间没有听到任何剧烈声响，说明柏来是在他们离开虚拟装置之前就已经完成爆破，那时候辅助战士也还没入场，除了虚拟馆内，大厦空无一人，这样做的目的是？
杜昌倏然间背脊一寒，难道他将龙丰从虚拟馆引出来之后，根本不是他以为的调虎离山，反而是龙丰在故意引他来到上面的楼层？
“咱们大厦里环状结构居多，这边走不通，只能往安星他们那边去了。”谢凡有意无意来了一句。
“坏了！那边可能出事了！”杜昌意识到柏来刚才的突袭有些奇怪，雷声大雨点小，说到底根本不痛不痒，但只要进入楼内开启追逐，绕开被堵死的这头，他们就只剩下唯一的必经之路。
“杜队……要不你还是先带着东大旗走吧，我一个人回去找他们俩就行，”谢凡忽然将着急回赶的杜昌拦下，“璐姐应该也是想让你带着旗帜顺利到终点的。”
杜昌一愣神，又立马否决了：“不行，万一真是圈套，我如果带着东大旗走了，凭龙丰和柏来的手段，一定不会放过你们三个的！”
谢凡眯着眼笑，语气里藏着一点怂：“还能怎么不放过？我们一个人头可抵不过一个大旗呢……”
“别这么说！”杜昌打断了他的自嘲，心底却悄然漏进一丝虚虚实实的凉意，让人难安。
——如果是华队在，他会做什么选择呢？
城市夕阳缓缓落坠，那是张天材被带走之后没过多久，新人营里比以往沉寂了许多。
杜昌休息结束准备开始夜训，偶然遇见从经理办公室出来的华景昂，他没有勇气正面招呼，只能快步躲进训练室的门角，默默注视华景昂远去的背影，还是记忆中向往的那样沉稳高大，让人久久挪不开视线。
“你们说，华队会选择继续比赛吗？”
“这个不好说，都是快退役的人了，功成名就的，何必给自己找不痛快呢？”
几个领队闲聊路过，而杜昌依然心虚地躲在原地。
“我倒是觉得，华队会坚持下来的。”
“为什么？眼下除了言队，主力战士根本不剩什么人了呀？”
“就是因为像言队这样的人还留着，华队和他们在一起，考虑的就已经不再是简单的输赢了，更像是要给自己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可能是要交代什么，或者是要结束什么，具体说不清楚，也许每个人都不一样。总之，在机缘这种东西面前，从长计议是一件风险很大的事，不如一群人迎难而上，结果怎么样都再说吧，至少享受当下了，以后也算一份念想……”
“唷，说得我都感动了，你就是这样哄自己天天加班的吗？”
“少来，咱们这帮人一直都是这样啊！”
“哈哈哈哈哈哈哈……”
领队小组恣意开起玩笑，走过一间间繁忙的训练室，声音逐渐消失在耳畔。
杜昌平静的心终于漾起了一丝涟漪，而转眼他就已经身处此地。
“走吧！我们一起！”
杜昌隐约有了一个答案，两人很快调转方向。
“死路是走不通的，不然我为什么会让你埋伏在这边的拐角而不是那边？”柏来甩甩手，解答的耐性并不多。
原来柏来抵达战士大厦之后，没有立马冲向虚拟馆，而是先在内部游窜勘查，将楼体的大致结构摸了一遍。
当初他和龙丰受邀前来参观，脑海里只留下大概的印象，幸好虚拟CITY没有现实建筑那么精细，内里构造往往规整粗暴，路线判断相对容易。
至于靶盘和大盾，都是楼内的常见障碍物，这些高度敏感的移动目标，在狭窄空间里非常容易产生碰撞挤压，对建筑的破坏力不可小觑。
对于经验丰富的战士来说，熟悉环境，利用环境，改造环境，顶多是热个身的工夫。
UG联盟既然选择东大旗所在的镜像双子塔作为集火地点，不惜派出三名主力战士来到这里，不可能毫无城府。
就算对手最后没有上钩，能够无视所有现实条件，公然在对方的老巢里大搞破坏，轰轰烈烈炸掉战士大厦半边通道，比赛结束也能成全一桩千古流传的爽闻，所以柏来才会胸有成竹地说出一句“稳赚不赔”。
归根结底，这不过是一场顺路且顺便的小把戏罢了。
龙丰只觉得无聊：“要不是黄昏那家伙死心眼儿，非要赖着不走，我才懒得出来陪你干这种脏活。”
柏来瞄了一眼龙丰手底下动弹不得的吕明远，笑说：“那真是委屈龙哥了，本来可以强强对决大显身手，结果被卡尔派来抓这些小鱼小虾，简直是大炮打蚊子……”
只一刹，倒地的闸门瞬间暴起，朝柏来和龙丰撞了过来！
安星顶着狼狈的脸，紧紧托住闸门往前猛攻，嘴里大喊：“快起来！”
吕明远来不及欣慰他还醒着，双腿风轮似的扑腾，将自己的重心带了起来，钻向安星身后，却因为脚踝的刺痛，加上双手被绑，又一个趔趄摔在了地上。
龙丰向后滑步，用力抵住闸门，柏来迅速掏出甩棍从侧边砸去，安星抽手躲避，知道抵抗已经到了上限，只能弃掉闸门，往后回撤。
吕明远眼看安星朝自己跑来，再一次拼命挣扎起身，安星一把拽起他的胳膊，两人踉跄着跑进拐角通道，就在这时——
“轰隆！”
翻转如期而至，在万众瞩目之中拔地而动，整座CITY如同钟摆般晃动90度！
安星根本没办法一只手控制冲力绳挂在墙面，另一只手在扶人的同时替他解开双手的束缚，眼前的路分明宽阔在前，此刻却越来越高，越来越遥不可及。
重力开始倾斜后滑。
“安星，松手。”吕明远的声音近在咫尺。
安星吃力地缠着自己的冲力绳，抓住吕明远的手已经爬满了青筋，闻言却十分恍惚：“什么？”
“你一个人走，不用管我。”吕明远的手腕已经勒出血痕，破皮的地方渗出斑斑鲜艳，眼前的安星越是拼尽全力，越显得他自己毫无用处。
“明远哥，比赛还没结束啊……”
“够了！我输了！”
吕明远不想跟他废话，挣开安星的瞬间，他在高度倾斜的楼道里失去控制，整个人滑向尽头的栏杆。
柏来和龙丰原地停留，不费吹灰之力又抓住了他。
“哥们儿，你真是倒霉得让我有点同情了。”龙丰戏谑地望着白跑一趟的吕明远，仿佛亲眼目睹一出小丑戏。
吕明远放弃挣扎，只是冷漠地瞪向他们。
刹那的呼吸，一个靶盘飞驰而来，在空气中擦出了电火！
“嘭！”
碎在垂直的地上。
龙丰拽着吕明远及时闪开，目光一晃，不远处的杜昌和谢凡进入视野，而杜昌手里还拿着报废的靶盘，学着虚拟装置里黄昏的手法，玩起了以牙还牙。
想到之前的楼顶十连击，龙丰紧绷的嘴角忿忿颤动：“就这么喜欢偷学别人？”
杜昌严肃回击：“看学的是什么，比如我也很喜欢十三绞，但现在还没学会。”
“你什么意思？”龙丰听出了他的讽刺，明摆着故意拿华景昂来气他！
“东大旗在我们这里，你们把人放了，我们可以再公平竞争。”谢凡举起自己的空旗袋撑场面。
“开什么玩笑？大旗在你们手里，我们再把人放了，算哪门子的公平？”龙丰揪住吕明远就像揪住待宰的羊羔，“虽然这小子也不值钱，但好歹是一个人头，不拿白不拿。”
“放人可以，”柏来忽然接过话来，“直接拿东大旗来换。”
吕明远忍不住扭头骂道：“做梦吧你！”
“你想干什么？大旗多少分，他多少分，傻子才换吧！”龙丰不懂柏来究竟想做什么，也跟着小声吐槽，柏来却示意他稍安勿躁。
“我们换！”
顶上的声音异常响亮，安星按着蓝牙耳机，表情无比坚决。
吕明远整个心脏都拧了一下，讷讷抬头望向安星，几度怀疑是自己听岔了什么，直到另一侧的杜昌也重复了一遍。
“把人还给我们，旗帜可以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