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前,知了突然想起那晚发生的事。
也许,自己真的需要朋友了。
虽然才认识了不到两周,自己还请假了一周左右。
在那晚,因为距离学校太远,所以学生都被老师安排在民宿。
而辰生受了伤还不长记性,说没看够风景,本来是要加上叶箐,
但叶箐觉得晚上跟女生出来不太好,告诉辰生如果出什么事了给他发微信,自己在民宿下等着。
雨后的青峰山弥漫着泥土腥气。知了蹲在小溪边,指尖拨弄着漂浮的落叶。
水面倒映着她缠着纱布的膝盖,还有身后那个一瘸一拐的身影。
“知了知了!你看我找到了什么!"辰生举着个沾满泥巴的蜗牛壳,单脚蹦跳着靠近。
她右腿打着石膏,动作笨拙得像只折翼的鸟。
知了下意识要皱眉,却在看到辰生额角结痂的伤口时停住了。
她伸手接过蜗牛壳,指腹蹭过粗糙的表面。
“脏死了。"
她说,声音却不像从前那样冷硬。
辰生笑嘻嘻地挨着她坐下。阳光透过树叶间隙,在两人交叠的衣摆上投下斑驳光点。
知了盯着那些跳动的光斑,突然发现自己的心跳频率变得陌生。
“疼吗?"她指了指辰生的腿。
“早就不疼啦!"辰生夸张地摆手,却在动作间倒抽一口冷气。
知了看见她睫毛颤抖的频率,像被雨水打湿的蝶翼。
薄荷味突然飘过来。
年级第二站在三步开外,校服外套松垮垮地搭在肩上。
她手里攥着药袋,塑料包装在风里哗啦作响。
“换药。"她说,眼睛看着知了。
辰生挤眉弄眼地往旁边挪,石膏蹭过草地发出沉闷的摩擦声。
知了感觉脸颊发烫,接过药袋时指尖相触,对方的手指冰凉,带着雨后青苔的湿度。
“谢谢。"知了说。这个词在她舌尖打转太久,吐出来时带着生涩的甜味。
年级第二的睫毛轻轻一颤。她没说话,只是从口袋里摸出颗薄荷糖,这次直接剥开糖纸,将翠绿的糖粒抵在知了唇边。
知了张嘴含住。舌尖尝到清凉的刹那,
她突然想起暴雨那晚,辰生蜷缩在她怀里说“你皱眉好丑"时,自己心脏骤然的紧缩。
就像现在,糖粒在口腔融化,某种陌生的情绪顺着喉管滑入胸腔,烫得她眼眶发热。
“难吃。"她小声说,却没吐出来。
辰生突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她的脸颊:“知了,你耳朵红了。"
"闭嘴。"知了别过脸,却看见年级第二嘴角的弧度。
为什么要用这种动作来喂,明明连朋友也不是。
阳光太亮,照得那抹笑意近乎透明。
好吧,现在是了,只不过知了还是要防备她,万一真的是挑衅呢。
早上
回程的巴士上,知了靠着车窗假寐。
辰生叽叽喳喳的声音和年级第二偶尔的应答从后排传来,像首不成调的协奏曲。
她悄悄睁开眼,窗玻璃映出自己模糊的倒影——嘴角是上扬的。
这个发现让她惊慌。她急忙抿紧嘴唇,却在下一秒意识到:原来这就是喜悦。
她一直尝不到糖的味道
只不过很浅……很浅
像蜗牛伸出触角,像蝉蜕裂开细缝,疼痛又轻盈。
车窗外,暮色中的山峦起伏如呼吸。
知了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心想这大概就是活着的实感。
不是独自蜷缩在《局外人》的书页里,而是在辰生吵闹的笑声和薄荷糖的清凉中,笨拙地学习如何做一个有温度的人。
可当夜色完全降临,当巴士驶入霓虹闪烁的城区,知了又陷入恍惚。
这一切会不会只是山间的幻梦?等明天太阳升起,她会不会又变回那个冷硬的自己?就像蝉终究要蜕壳,而蜕下的空壳注定被遗忘在夏末的风里。
只是因为那一晚上的事吗
没错
就是
因为知了真的很喜欢观察人,那晚,她察觉那个年级第二真的想和她做朋友。
还有人很好的叶箐
她无意识地摸向口袋,触到一颗没拆的薄荷糖。
塑料包装的棱角硌着指尖,微微的疼。
好朋友嘛……
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