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景色总是带着一种微妙的生机，地缝里长出了些许杂草，零星点缀着几朵野花，淡粉色的花瓣微微颤动，显得格外娇嫩。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清新的寒意，阳光散发着温暖的热度，吹过的风却依旧带着几分凛冽，打在脸上有些刺骨。

夏青一个人走在街上，忽然，她的目光被角落里的老妇人吸引住了。

老妇人衣衫褴褛，面前摆着一篮子新鲜的蔬菜，路过一个人便会吆喝一声，却无人光顾，她的眼神中透着几分无奈，面色有些疲惫。

夏青走近一看，发现老妇人的手粗糙干裂，皮肤黝黑，显然是常年劳作的痕迹。

老妇人见她走来，热情开口：“欸，小姑娘，看看吧，这些菜都是自家种的，新鲜滴很。”

夏青仔细观察了一番老妇人的脸，一看就是那种勤劳本分的，于是蹲下身轻声问道：“大娘，这些菜怎么卖？”

她翻动着菜篮，都是些各色青菜，上面还挂着水珠，只是篮子底下破了个大洞。

老妇人扯出一抹尴尬的笑，布满皱纹的脸跟着颤动，声音沙哑而温和：“您要是全要了，给个便宜价就行。”

夏青掏出丝帕，擦着沾湿的手，点点头，毫不犹豫地将菜全部买下，又从袖中掏出一锭银子，塞在老妇人手中，柔声道：“大娘，这银子您拿着，给家里添些东西吧。”

老妇人愣住了，将银子还给了她：“姑娘，使不得，穷人不能穷志气。”

夏青见老妇人坚持不收，便改口道：“送出去的东西岂有收回来的道理？这样吧，大娘，您每天送一筐新鲜蔬菜到幽兰巷那户无名宅子去，这算是预付金。”

“这…姑娘就这般信得过我这糟婆子？”

老妇人还是没有接这银子，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般大方的买主，面色犹豫，怕自己做不好。

夏青洒然一笑：“我相信，能忍住诱惑，说出‘穷人不穷志’话的人，做不出那等言而无信之事。”

听了她这话，老妇人眼眶有些湿润，终于颤抖着双手接过银子，连声道谢：“姑娘真是菩萨心肠，神仙转世。老身记下了，若姑娘有用得到老身的地方，定万死不辞。”

她说着便要下跪，被夏青眼疾手快地制止了。

“大娘，世人膝下有黄金，可不能轻易下跪啊。”

“谢谢了，真的谢谢了……”老妇人抹了一把眼泪，连连作揖感谢。

夏青微微摇头，无奈地笑了笑。

两人又闲谈了几句，她才知道，老妇人的儿子儿媳都在一场大火中丧生了，家中还有一个孙女，她每日都来集市卖些菜，平时也做些手工卖，勉强维持生计。

老妇人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张布，布看着很干净，只是洗得有些褪色了。

她将布摊开来，放在地上，又将篮子里的菜拿出来，要放在布上。

“这布，您自个儿留着吧。”夏青一把将菜夺了回来，脸上笑嘻嘻的，提着篮子离开了。

她并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的善举竟会给这位老妇人带去灭顶之灾，尤自愉悦着。

老妇人怀揣着银子，心中是感激与喜悦，她想着给孙女买个肉饼，补补身体，再添置些衣物。

日子总算能好过些了。

然而，就在她回家的路上，两个蒙面少年突然从路旁的林中窜出来，拦住了她的去路。

“把银子交出来！”其中一个少年压低声音喝道，手中的木棍微微颤抖。

老妇人紧紧捂住怀里的银子，声音颤抖却坚定：“我不会给你们的。”

两个少年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但想到家中病重的母亲，他们还是咬牙上前抢夺。

老妇人拼命挣扎，却因为年迈体弱，被推倒在地，她的后脑重重磕在一块石头上，鲜血缓缓渗出，染红了地面。

两个少年愣住了，手中的木棍掉在地上，他们原本只是想抢些银子，根本没想过伤人，手上虽拿着木棍，只是吓唬人的，没有真的使用。

看着老妇人一动不动地躺在地上，他们的脸色瞬间惨白，手足无措地僵在原地。

缓了一会儿，那个胆子稍大的少年慢慢挪到老妇人身边，抖着手伸向她的鼻子，没有感受到呼吸，他立马缩回了手。

“哥…”身后是弟弟怯懦的声音。

他又探向老妇人的手，学着大夫的手法摸着脉搏，没有跳动，他确定了，人死了。

他终于颤着声音：“死了……”

弟弟很害怕，哭泣着，“呜……哥…怎么办啊…”

夏青回到宅院，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离开老妇人的摊子，她走了几步路，回过头看了一眼老妇人，老妇人脸上挂着高兴又祥和的笑，颤巍巍地抬着步子向另外一个方向离去。

那沧桑的背影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有什么事情即将发生。

她在房间左右踱步，思考了一瞬，决定悄悄跟随老妇人，看看她是否平安到家。

然而，当她走到半路时，却发现了倒在血泊中的老妇人。

她的心猛地一沉，急忙上前查看，却发现老妇人已经没了气息。

老妇人怀中紧紧揣着一块肉饼，还是温热的，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她对孙女的牵挂，而那锭银子却不知所踪。

夏青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和悲痛，周身煞气凛凛。

她根据现场的痕迹追踪到了劫匪的住处——一间破旧的茅屋。

她抬脚踹开门，屋内昏暗潮湿，弥漫着浓浓的药味。

一个瘦弱的男孩正蹲在床边，照顾着一位形容枯槁的妇人。

男孩听得破门声，身子吓得一抖，朝外看来。

夏青站在门口，心中五味杂陈，她原本满腔怒火，却在看到这一幕时化作了深深的无奈与怜悯。

两个少年跪在她的面前，泪流满面地忏悔：“我们真的没想害她……我们只是想抢些银子给母亲买药……我们错了，真的错了……”

夏青沉默良久，心中充满了矛盾，她知道，按照律法，这两个少年应当受到严惩，但他们的处境却让她无法狠下心来。

她一时愣住，眉头深深蹙起，不知该如何是好。对于恶人，她能毫不犹豫地出手教训，对于这种情况，她却最是感觉无力。

命运弄人？

“直儿…”

一声低微的呼唤传来，那个年纪稍大的少年立马扑到床边，抹干净脸，模样乖巧，“娘，我在。”

妇人刚喝了药，本来已经睡着，听得耳边时不时的说话声，不堪其扰，醒了过来。

妇人由着少年搀扶，坐起身来，少年忙在她背后垫上软枕。

她从迷糊的状态清醒过来，这才注意到门口站着的夏青，疑惑道：“这是…怎么回事？”

两个少年垂着头，都不敢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