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裴川没坐下，德拉克斯也跟着站着。
顾父顾母坐在沙发上一个往左看一个往右看，说不清看见这个将近一米九的“儿媳妇”是什么心情。
只有顾冉冉抱着薯片“咔哧咔哧”。
顾母听得头疼，看了她一眼提醒：“冉冉喝口水，别吃那么多薯片。”
顾冉冉依旧“咔哧咔哧”，“没事妈妈，我不渴。”
顾父抹了一把下巴，看站着的两个人，五味杂陈：“路上远不远，先坐着吧。”
顾裴川摸不准他们的意思，轻轻扯了一下德拉克斯的袖子。
德拉克斯礼貌回话：“还好不算很远，谢谢叔叔。”
顾父让顾冉冉搬了个凳子给德拉克斯坐，现在的情况变成了德拉克斯坐在所有人的对面。
顾裴川坐在顾母边上，刚坐下便悄悄观察顾母的表情。
顾母察觉到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
“叔叔阿姨好，我叫德拉克斯。”德拉克斯朝两位家长微微点头，自我介绍。
总归面子上还是要过得去，顾母点了点头，企图自我安慰至少的确是混血，“好，好。”
顾父神情不悦，问：“让你谈朋友，你怎么谈了个男的？”
顾家一家对于教育孩子上一向秉持虎爸猫妈的模式，顾父稍显严厉，顾母更加包容。
小时候顾裴川算不上听话，被顾父实打实揍过好几顿，还是上了初二后好了一点。
“……”顾裴川躲着顾父的视线，出声反抗：“也没说不能谈啊。”
“顾裴川！”顾父沉声，自从顾裴川上了初中青春期后，他考虑到孩子的自尊基本上没再跟他大声过。
被吼了一声顾裴川像是破罐子破摔一般，坦白：“我本来就不喜欢女生，天生的。”
“你天生什么你天生！？你是在怪爸爸妈妈吗？”顾父气不打一处来，别的男孩子青春期正是皮得不行，顾裴川却是很听话，每每出去喝酒吃饭这个儿子都是自己的自豪，每每提起脸上都沾光。
“我本来就喜欢男生，从十三岁开始我就是同性恋了！你们……”
啪！
顾裴川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被打得歪向一侧。
“……”顾母急促地喘气，她刚刚用了很大的力气，现在手心甚至都微微发麻。
“……妈。”顾冉冉愣住，站起身靠过去，这下是真的担心顾裴川大过年被爸妈赶出门去了。
“都不许吵了，各自回房间去。”顾母挣开顾冉冉和顾父过来搀扶的手，站起身朝卧室走去。
顾父陪着顾母回了房间，顾冉冉看了看顾裴川，有些抱歉：“我没想到爸妈会这么生气。”
平日里顾父顾母在各个方面都是很开明的，顾冉冉实在没想到今天他们会生这么大的气。
“没事，反正早晚都要把你姐夫带回家的。”顾裴川躲了下德拉克斯伸过来要摸自己脸的手，侧头小声告诉他：“疼。”
德拉克斯皱了皱眉，他开始后悔过来。
顾冉冉叹了口气，她也后悔嘴快给说出来了，“我去找爸妈房间看看情况，哥你煮个鸡蛋消消肿吧。”
“嗯。”
顾裴川打开门，刚跟德拉克斯说让他先进去自己去厨房煮个鸡蛋，就被德拉克斯攥着手腕拉进房间。
“哎！”顾裴川脚下被拽得不稳，慌乱间赶紧把门反锁。
“怎么了？”顾裴川后背贴上门，对上德拉克斯的眼眸。
德拉克斯眉头锁着，手指想要去碰顾裴川有些红肿的脸颊又想起他说的疼。
他收回手，表情不是很好看，轻声道：“我不该过来的。”
顾裴川觉得自己现在的脸肯定算不上好看，微微低头反驳：“过年我本来就不想让你一个人，反正你早晚也得来我家都一样的。”
顾裴川皮肤白，现在脸上的红肿越发明显，德拉克斯看的心疼，伸手挑起他的下巴仔细观察，问：“要我给你舔一下吗？”
“……啊、啊，什么？”顾裴川睁大眼睛，视线飘忽。
话题跳这么快吗，刚刚不还在好好聊天吗，怎么突然就说要舔一下了？
血族的唾液血液都有强大的愈合能力，德拉克斯本意是想帮他消肿，见他支支吾吾便知道他想错了。
德拉克斯轻轻叹了口气，索性开口让他闭眼。
顾裴川左脸火辣辣的疼，他实在不想丑成这样还跟德拉克斯做些什么，一手挡在他的胸前，犹犹豫豫拒绝道：“不、不行，我这样太丑了。”
德拉克斯被他挡着靠近不了，只好解释：“我给你舔一下好得快。”
“……”顾裴川想起他的身份了，表情瞬间有些尴尬。
怪不得，我还说他什么时候这么急了。
“不用了。”顾裴川接着拒绝，看见德拉克斯眉头皱的更紧赶紧解释：“好的太快了我妈会以为她打轻了。”
叩叩叩——
“哥，我给你煮了鸡蛋消肿。”顾冉冉在外面小声敲门。
顾冉冉拿着两个鸡蛋也不敢大声敲门，刚刚爸妈房间她也没进去，于是便转身去了厨房煮了两个鸡蛋。
老式小区的门隔音算不上好，顾冉冉隐约听见屋里二人交谈的声音却始终不见开门，于是脸贴近门再次小说开口：“哥——我煮了鸡蛋给你……啊！”
门措不及防被打开，顾冉冉刚刚的姿势差点钻进开门的德拉克斯怀里，她赶紧后退几步。
“我哥呢？”顾冉冉侧头往里看，德拉克斯便把门开的更大一些让她看清楚些。
“在里面。”
顾裴川背对着坐在床边，顾冉冉看了两眼把鸡蛋给德拉克斯，叮嘱：“拿这个滚一下肿的地方消消肿。”
“好。”德拉克斯接过，问她要不要进来。
顾冉冉犹豫两秒还是拒绝：“不用了，我一会再去敲一下爸妈的门，你先给我哥消消肿吧。”
从小到大顾母都没怎么生过几次气，更别提动手打他们兄妹俩了。
顾裴川仰着头微微闭眼，时不时抽气两声。
德拉克斯立马停下动作低声问：“是不是疼了？”
顾裴川很诚实地点头：“疼。”
德拉克斯又皱眉，仔仔细细将他脸上又看了一遍，觉得一点变化也没有，“这样真的能消肿吗，不然你还是让我舔……”
“可以的！”顾裴川赶紧伸手捂住他的嘴打断他的话。
德拉克斯显然不是很相信，他已经这样拿着滚了半天了。
“真的可以。”顾裴川瞧见他的表情，赶紧解释：“我现在觉得好多了，已经没有刚刚疼了。”
“……”
“真的！”顾裴川强调。
德拉克斯闻言表情才缓和了一点。
“好啦，不要皱眉了。”顾裴川抬手将他紧锁的眉头揉开，“老是皱眉容易长皱纹的。”
德拉克斯叹了口气，接着拿鸡蛋给他消肿，“知道了。”
顾裴川仰着头，视线落在德拉克斯严肃的表情上，说：“真的已经不是很疼了，你不要一直板着个脸了。”
“这里的人们都说新年是一个非常重要的节日。”德拉克斯冷不丁来这一句，顾裴川一下子有些茫然：“什么？”
“因为我的到来，你们会过得不开心。”
“……”顾裴川眨了眨眼，他一开始也是这样的顾虑，顾父顾母肯定会因为自己谈的对象是男的而生气、吵架。
所以他一开始其实是打算过完年再说的，但是从车站和德拉克斯分开的那一秒开始他就后悔了。
德拉克斯在这里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在这个很重要的节日里，他要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公寓，这样未免有些太残忍了。
更何况他还是自己的男朋友。
“年本来就应该一家人在一起过。”顾裴川将他手里的鸡蛋拿走，看着他认真道：“就算我妈今天下午不催我我也是要让你过来的。”
“我不想让你一个人过年。”
过年，这两个字对于血族来说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他们整日过着茹毛饮血的生活，有些被血猎追杀活不到明天，有些披着人皮混迹人间，他们不在乎团圆，只在乎活着。
“我想亲亲你。”德拉克斯低头凑近他，表情看上去有些难过。
顾裴川搂住他的脖子，只让他亲一下，“我现在不好看。”
“没有不好看。”德拉克斯反驳，表情认真。
“脸都肿了，能好看到哪里去？”顾裴川只当他在安慰自己，调侃道。
“好看的。”德拉克斯又偷偷亲了他一下，随后拉开距离仔细看他的脸，像是为刚刚的话增添可能性。
其实德拉克斯并没有说谎，顾裴川现在脸哪怕是肿着也是不丑的。
他脸小头小，平时看他只觉得干净好看，现在一边的脸微微肿起倒显得有肉感了不少。
跟往日比起来平添了几分可爱。
“我……唔。”德拉克斯刚刚张嘴就被顾裴川堵住。
顾裴川将剥好的鸡蛋掰了一块塞进他嘴里，说：“不许拍马屁。”
德拉克斯嚼了两下，问：“一会儿还怎么消肿？”
顾裴川掰了一块塞进自己嘴里，说：“不消肿了，就这样。”
顾裴川不喜欢吃蛋黄，索性递给了德拉克斯，宣告：“我要开始给你要名分了。”
毕竟不留一点伤不好装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