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年底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明天一早他就要回老家了，车票都订好了。
顾裴川蹲着收拾自己的衣服，秉持着“万一穿呢”的思想，没一会行李箱就被塞满了。
“怎么这么多衣服啊？”顾裴川把手里的毛衣扔进大开的行李箱，有些郁闷。
平时穿的时候也没感觉啊。
德拉克斯刚刚从厨房出来，刚上楼就看见顾裴川穿着睡衣坐在地上，旁边还放着乱糟糟的行李箱。
“怎么皱眉，明天回家不开心吗？”德拉克斯问。
顾裴川闻言抬头，想了想：“你自己待着这里吗？”
“我等你回来。”德拉克斯说。
大过年的，一个人在这冷冷清清的。
顾裴川扒拉几下行李箱里的衣服，说不清到底哪里不开心。
他还没跟爸妈说自己谈恋爱了，谈的是男生。
屋里暖气很足，德拉克斯半蹲着看他，没有分毫怨言。
“我没跟我爸妈说你会不开心吗？”顾裴川问。
“我们的事吗？”德拉克斯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想了一下回答：“不会。”
“……”顾裴川抿了抿唇，更觉得自己对不起他了。
“我只在乎你。”德拉克斯说。
对他来说，其他人都无所谓，他在乎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顾裴川。他的家人，他的朋友，他都不在乎，所以更无所谓顾裴川会不会跟家里人说他们的事了。
因为在他眼里，其他人都是虚无，只有顾裴川是真实。
“我并非人类，也不会因为能不能见家长而感到难过沮丧。”德拉克斯揉了揉他的头，宽慰道：“现在唯一让我不安的，是即将与你分开半个月。”
顾裴川红着眼看他，终于知道自己今天为什么一直觉得不开心了，“我也不想跟你分开那么久。”
现在的情绪简直可以说是高中时周日下午即将离开家的感觉，不舍、难过、不安等等等等的负面情绪交织在一起，他今天一整天甚至笑都笑不出来。
“不然你跟我回去吧？”顾裴川看着他终究是不忍心留他一个人在这过年，立刻掏出手机看车票，“我看看明天早上还有没有票。”
不出所料，一张没有。像节假日或者过年的时间，受骗软件几乎一张余票都不会剩，这次也一样。
“……”顾裴川叹了口气，又开始怪自己半个月前怎么没一起抢了。
德拉克斯吧他的手机抽走，轻声：“叹什么气，你每天多给我打打视频就好了。”
而且他现在依旧没有身份证，看车票是最没用的。
顾裴川抱住他，头埋在他的肩膀，翁里翁气：“过年还要走亲戚，白天忙都忙死了。”
“没关系。”德拉克斯顺着他有些张长的发尾，“晚上打就好了。”
半晌，顾裴川在他肩膀蹭了蹭，低声答应：“嗯……”
第二天九点半，顾裴川准时到达高铁站。
他接过德拉克斯手里的行李箱，依依不舍：“还有一会进站。”
已经没多少时间了，德拉克斯看了眼时间，无声地笑：“快了，先进去吧。”
“再等一会吧。”顾裴川走了两步又停下，想着万一高铁延误呢，毕竟以前总是这样。
但今天准时的可怕，顾裴川只好一步三回头的进站检票。
德拉克斯现在已经能够非常熟练的使用的手机上的各种软件，他在打车软件上打了辆回公寓的车。
司机很是热情，看他从车站出来又没有拿行李，便问：“帅哥这么早从车站出来，送对象啊？”
“嗯。”德拉克斯一般不喜欢与顾裴川以外的人说话，但这个问题他乐得回答。
“快过年这天还越来越冷。”司机小声嘀咕，从后视镜里看见德拉克斯过分白的皮肤还以为是冻的，小声嘀咕。
他又看了几眼，德拉克斯几近要不耐烦，司机开口了：“你们年轻人出来多穿点啊，你看你脸都冻白了。”
“回去加点衣服啊，”司机劝他，可谓苦口婆心：“不要那个什么‘为了风度，不要温度’，年轻不好好保养年纪大了会得风寒的。”
他就是，年轻时为了追求老婆怎么花怎么穿，大冬天还耍帅穿风衣，现在年纪大了老寒腿都来了。
德拉克斯平时见过话最多的人就是顾裴川了，头一次在陌生人身上体会到这么多话。
“知道了。”德拉克斯开口制止，希望他住嘴不要再说了。
谁料司机见他回应更来劲了，一讲就嗨了，聊起他跟他老婆的事，一说就是一路。
下车时德拉克斯觉得莫名有些头疼，同时还有些烦躁。
司机最后那句带着幸福笑意的“接完你这单我就回家陪我老婆了”对此刻的德拉克斯来说有些刺耳。
陪老婆？
手机“叮咚”一声，是顾裴川发来的消息。
【坐上车啦~（图片）】
后面跟着的图片是他在自己腿上比“耶”的手。
心情瞬间又不错了，德拉克斯拍了张自己面前的图片，顾裴川一眼就能认出这是公寓楼下。
【我也到家了。】
顾裴川：【小猫探头.jpg】
德拉克斯按上电梯，发了条语音过去。
“我在包里给你放了你喜欢吃的巧克力，小猫饿了记得吃。”
而另一边的顾裴川看见语音条先是眼睛一亮，然后在包里着急忙慌翻着耳机。
德拉克斯的声音本来就好听，他原音色不算很低，是很优雅的矜贵感，但现在顾裴川带着耳机听，莫名觉得他的声音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而且……很抓人。
消息里的语音条会使人的声音稍微失真，德拉克斯的声音在这里就变成了纯正的低音炮，带着丝丝缕缕的笑，强势地往顾裴川的耳朵里钻。
顾裴川取下耳机揉了揉耳朵，刚刚还正常的耳朵瞬间充血，他低头在包里翻出巧克力，拍了张照片发过去。
顾裴川：【果然是你，我说我的包怎么这么重！（生气）】
德拉克斯已经回到了家里，放大他的拍的照片截取他漏出来的手保存在相册。
【我只放了一点点。】
【好好吃（流泪），怎么不多放一点点。】
德拉克斯甚至都能想象到他说这句话的语气和表情，忍不住笑出声：【下次给你装满。】
顾裴川老家交通不算很好，最近的高铁站离到家也差一个多小时的出租车。
将近三四个小时连续的车程使顾裴川腰酸背疼。
一到家就看见顾冉冉大刺啦啦地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上吃砂糖橘。
她错愕地转头，看见风尘仆仆、独身一人的哥哥，震惊：“就你自己回来了？”
顾裴川直接把包丢给她，推着行李箱进自己房间：“给你带的礼物在包里，自己翻。”
顾冉冉闻言也先打住了话头，一声响亮的“谢谢哥！”之后便开始扒拉自己的新年礼物。
顾裴川没有急着把衣服从行李箱掏出来，他拿了套搭在床上的棉睡衣就进了浴室。
顾父顾母现在住的房子是老小区了，冬天没通暖气在屋里也得穿着棉衣服。
顾父顾母是同一所高中的教师，这栋房子还是当年学校分的，虽然现在跟新小区比是有些破旧，但是胜在交通方便。
出了小区五分钟就是地铁，旁边就是商圈。
顾裴川出来时看见顾冉冉正抱着自己给她买的娃娃跟她朋友打视频，使劲炫耀：“我哥给我买的！我自己都没抢到！！”
顾裴川看她高兴得眼睛都要看不见，也笑了一声。
他刷到顾冉冉的朋友圈说自己没抢到限量款娃娃，顾裴川现在都记得那条朋友圈后面还坠着大大的哭脸。
于是他就是去二手市场收了一个，对面抢到不想要了，直接把发货地址改到他住的公寓。
“哎不跟你聊了，我要好好感谢一下我哥去了！”顾冉冉看见顾裴川出来，连忙挂断电话。
把娃娃轻轻放在沙发上，随即站起身殷勤走过去，“哥哥，请坐。”
顾裴川被她按着坐下，莫名觉得她现在这样殷勤很好笑，“怎么样，礼物还喜欢吗？”
“太喜欢了！！”顾冉冉真情实意，给她哥捏肩的力道都大了几分，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敬佩：“你真的太靠谱了哥，这都能给我买到。”
“力道不错。”顾裴川坐了那么久的车本来就肩背酸疼酸疼的，被她这么一捏还挺舒服。
“是吗？”顾冉冉被夸了也高兴，她觉得看在限量款娃娃的份上自己能这样保持这样至少三天。
但事实证明，一个小时都不到。
顾冉冉一脸严肃的听完顾裴川的话，脸色凝重，评价：“不是我说，哥你这样很像一个渣男。”
“……”顾裴川难得没有反驳她的观点，因为他自己也有点觉得。
“你说他是外国人这边一个亲戚都没有，大过年的你把他一个人留那边了。”
顾冉冉剥好一个砂糖橘自己一半分他非顾裴川一半，塞进嘴里接着说：“你好歹带他来家里啊，你把他带回来跟爸妈说是朋友也行啊？”
“……”他忘了，顾裴川接过半个砂糖橘塞进嘴里，嚼了一会，突然问：“你这么义愤填膺干什么？”
“……”顾冉冉瞬间噤声，低头开始摆弄自己的限量款娃娃。
“顾冉冉！”顾裴川算是知道了，她肯定跟爸妈说什么了，“你给爸妈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