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好声好气的讲了一通,这小崽子还不领情,给陈方海气呛了。
“小兔崽子,什么表情,我卖女儿?你看看于家,那才是害女儿,卖女儿好不好,我好吃好喝,那么多钱给你挥霍,费心让你去拓宽下人脉,还这么多话。”
陈方海着急,“这么聪明个人,怎么想不明白。”
“你当和这个小于总搭上这么大的关系很简单?我听小道消息说,她暂时肯松这个口子先应付下你,是因为她的现金流出了不小的问题,她爸想教训她,就又加了把火,还放话说,管教小孩,不要跟他做对……”
陈此小声,“有病吧。我就说,这种人……”
说得兴起,打断了女儿的废话,她预判道,“这小于总挺有能力的,估计困不着她太久。”
陈此翻了个白眼,从小到大最讨厌就是听她唠“别人家的孩子”多多优秀,又多多努力,还多多可爱。
即使已经成人,郁闷的还是郁闷,陈此不爽,“诶呀,你这么看好她。”
老妈抬着头肯定,“她是个厉害孩子,你,看你就来气,你你小崽子跟人学学,多跟年龄差不多的接触接触。锦上添花哪里比得上雪中送炭,这是个好时机。再说,我本来也想和她做生意的,这钱怎么花不是花。我们又不亏。”
陈此联想,“你不怕她讨厌我,人有女朋友的。”
正愁说着没处打趣呢,陈方海找到切入口,立马掐住调侃,“这就看你啰,小博士哟~你个傻的,你知道人家什么,或许就不是个一心一意的人呢?或许就喜欢乱钓呢?就像你的那个什么姓诺的小姑娘,再说有钱不挣就是个傻的。”
“哎呀——妈,拜托你尊重下我的学历好不好,”她深深地叹了口大气:“不是,还有,你在外面乱听了什么?”
看久了,陈方海也学着歪着脑袋思考起来,“没什么,就……你被人辜负了。还是那句话,天涯何处无芳草……”
陈此立马接话,赶紧翻篇,再也不想听到任何关于这段感情的事儿了。
“是是是,我知道,何必贪恋一枝花,你别说了别说了。”
陈此顾虑,“那要她不订婚,我们还跟她合作,给她送钱?她爸那边我们怎么办?”
陈方海一挑眉,头向前一杵,“算你的啰。”
“我?”陈此指着自己无辜,我个小孩能干啥。
直白地蠢样儿激得陈方海女士上火,“读那么多年书,那么多钱花给狗了?你都三十多了,人家小孩都生了几个了,你不找男的就算了,找个女的。要你幸福,妈也没话说,你看,你还被有未婚妻的小女生给甩了,笑死了,同性恋行不通哒。”
刚起床没多久的陈此就疲惫地裹着小枕头钻回了被窝里,小声呜咽,“妈,你掰不直我的。”
“真是的,直的弯的,我看你是个学傻了的。”
“嗯,”陈方海转着累了,顺溜地在床边坐下,嘴上不饶人,可脑子晃晃悠悠地不知道溜哪儿去了。
我的女儿……
“都跟你想好了,就说你年纪小,年轻气盛,情根深种,迷了心智,家长管不了,背着你妈干坏事,一时犯错啰。”
陈此犯恶心,“咦——”
陈方海觉得好笑,“就一个理由罢了,在意什么。”
“你个脑子没转过弯的,眼睛亮一点,就她于家现在内个颓废样,那叫什么,山河日下,人心不古的。”
陈此也找到了机会,顺势顶嘴道:“是江河日下,你让‘人心不古’是什么好词?往自己身上乱用。”
陈方海无语,“行——你少跟你妈抬杠。于家这半死不活的样,你当我们还能吃几年?这部分赚的不少,你也给我想想方法,看看其他有什么好的,咱们多接触接触,补这个空。”
“我倒是看小于总的大公司越看越不错,是块大肥肉,你给我多多去掺和一下。”
陈方海不放心,叮嘱道:“态度好点,真诚点,你刚刚不是说人家有喜欢的嘛,你跟她就当个朋友也行,别乱得罪人啊,我告诉你陈此,都是人脉,都是机会。我们家这个情况,不上不下的,给我机灵的。”
陈此点了点头,老实道。
“哦。”
“快点收拾起来吃饭哈。”陈此慢慢悠悠地爬起床梳头,微微卷曲的黑发蓬松地炸了起来。
毕竟是从小看大的小黑泰迪,多可爱,陈方海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接过梳子,来替她梳头。
陈方海替孩子宽心道,“不要有负担,你妈我扛着呢。据说她和她妈她爸的关系很差,我们态度好了,两头占,两不沾,甩锅方便。两头吃,都赚钱哈。”
“这说是订婚前培养感情,但大概率也是要黄的,你就跟人小于总好好相处,多个朋友,多条路不是。”
女儿乖声应答,“好。”
柔软的发丝团在手心,比小时候的绒绒毛还是硬上许多,情不自禁回忆起在这栋房子里的过去,那个天天蹦蹦跳跳开开心心的宝贝,会弹钢琴,喜欢跳舞……
对不起。
至少在瞒上些许日子,没忍住,她还是说出口,情绪落下,饱经风霜的声音脱了骨头,只剩个破布袋似的,悠悠作响,
“你妈我最近身体不太好。”
“妈?”
“大宝,”罕见地语调温柔了几分,陈方海将手中的发丝拢起,边打理,轻声道,
“嗯,你过几天进公司吧,宝贝。”
“妈妈对你期望不低但也不高,我们不说干的多厉害,至少差不多,别搞倒闭了。”
能让最爱工作的老妈说出这样的话,估计不是小问题,透过镜子,里面的女人早已不再像年轻时,眼神里总是带着股一往无前的冲劲,多了许多白发,眨眼间就多到了她数不清。
总是这样,和她老妈的“吵架”,来的快,没的也快,简单直接,快捷方便,甚至不伤反而增进感情。
她爸爸有时都说自己好生羡慕,想着有人能和他痛痛快快吵吵闹闹。
难以言表的复杂,锁挂在肩膀重压的无法呼吸,她终于明白这些天眼里大家沉默的缘由,家里的顶梁柱出现裂痕,谁都无法想象,要是……
我该长大了。
是啊,我早该长大,承担责任了。
陈此明白,心情稍稍稳定,伸手向后,温柔地握住了她妈咪渐渐泛皱的手,“好的,妈妈。”
“我懂。”
“你要多关心点自己身体。”
陈方海笑得苦涩,强撑着无所谓道:“放心,啊,宝贝。”
“你妈我可厉害了呢。”
像儿时一样,神情专注地一下一下轻轻向下梳去,怕弄疼她。
鼻尖酸胀,面前的景象突然模糊,晶莹的眼泪温热,缓缓向下,陈此声音颤抖,
“妈,还好吗?跟我透个底吧。”
“别担心。”
温暖发干的大手划过额角,徐徐水波惊起。
声音努力稳住不颤抖失态,陈方海不忍地含糊,
“傻孩子,我争取多活个十多年吧,昂。”
不习惯这种太过悲情的叙事方式,说到一半把自己都弄笑了,只是泪水却不会看脸色,缠缠绵绵地要落不落,
“开开心心的,妈妈在的。”
陈此深吸一口气,早已经是大人,可身子仍不住地发颤,“好,妈。”
“乖,其实我挺看好你的,大宝,你一直很聪明,多才多艺。”
平白生出了丝担心再也见不着孩子的害怕,看到报告单那刻,恐怕都比不上现在见到孩子伤心时痛苦,陈方海心力憔悴地小声絮叨,
“妈妈很为你骄傲。”
“别压力太大昂,再怎么样,咱们家都不会缺家里人的一口饭,你就试试行就行不行就算了,找个职业经理人也行,咱尽力就好。”
“嗯,妈妈……”
“大宝。”
“妈妈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