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罩,要吗?”朝身边的谢行知递去一个蒸汽眼罩,上官奕妤把怀里的包拉好放回座椅下方。
谢行知脸色有些难看,听到上官奕妤的声音才抬起薄薄的眼皮,他轻拧着眉,手扶着碎发搭在额头:“谢谢,我不用了。”
上官奕妤从善如流,越过他递给靠过道那边的陌生学长,也是一起来参加集训的省队成员。
那学长也没推诿,接过来简单道谢,自来熟地搭话:“他这怕是晕机了,一会儿得问空乘要一些药。”
谢行知闭着眼睛,好像有些烦躁:“我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
飞机全程也才一个多小时,忍忍也就过去了,谢行知不想再麻烦他们。
“什么药?我这儿有带药!”
过道另一边的郝老师倒是一副“十刻准备着”的架势,本来以为省数学会出手,怎么着老师也会在头等舱,没想到和他们一样来挤经济舱。
“谢行知好像有些晕机。”那学长和郝老师说。
郝老师在他的包里一阵翻腾,手上不停嘴里还边咕哝着:“早就说了该坐高铁的,那帮老家伙真是……”
没等郝老师翻出药来,上官奕妤先递了盒绿色小圆筒状的药瓶给谢行知,刚刚起飞不久还没发放饮品,上官奕妤就又递了瓶水过去。
药本来是临走前林憬一股脑塞进去的。林女士别的不说,宠女儿绝对是天下第一。夏令营结束后得知网上小胡针对自家闺女的一系列事件,差点拉着上官奕妤杀回附中,上官奕妤劝着上官维一起好说歹说才拉住她。
这次飞首都,要不是工作牵着,早就想同航班陪闺女一起飞过来了。
她数这数那,生怕漏了些什么,最后又给上官奕妤打了一笔钱,一笔对上官奕妤来说绝对算是巨款的钱,才不舍地把人送走。
那学长扭头看到,和郝老师说了声“有药了”,又惊讶地问上官奕妤:“同学,你这水是怎么带上来的?”
“我登机前买的。”
其实是混进贵宾候机厅顺的,反正林憬的会员不用白不用,除了水还顺了很多零食吃。
谢行知没再拒绝,他从女孩漂亮的手里接过东西,轻声道谢。
把窗户拉下,安稳地睡了一路,直到被落地的失重感吓醒,上官奕妤扯掉头上的眼罩,才悠悠然转醒。
刚醒就看到旁边谢行知依旧拧着的眉头和紧闭的眼睛,浓密的眉毛随着眉峰聚起,搭配挺直的鼻梁显得整张脸更浓墨重彩。
空姐的声音在广播里闷闷地重复落地信息,上官奕妤轻声问谢行知:“怎么样?还难受吗?”
其实不问也知道,男生的眉头都快聚成σ巨小的正态分布函数图了。
出乎意料的是,谢行知竟然没有逞强:“嗯。”
没办法,上官奕妤也不是什么神医,除了提供些药也帮不上什么忙,从口袋里摸出罐薄荷糖,打开问他:“含一颗?马上落地了,再一会儿就好。”
飞机突然挨上地面,带来猛烈的冲击力,被大力掼着就要撞上前面座位,上官奕妤被一双手轻却稳健有力地护住了身体。
谢行知一手握着她刚准备递出薄荷糖的那只手,一手稳稳护着她的肩膀,这才没有让女孩闪了身子。
他回过神来,慢慢收回手:“小心。”
上官奕妤并没有被吓到,只是挑挑眉:“晕着机反应都这么灵敏啊,谢啦。”
说完又把手里的薄荷糖重新递给他:“含一颗吧……虽然已经落地了,但说不定对恢复有帮助。”
谢行知道谢接过,偷偷调整身体假装不经意地挡住旁边学长递来的热切眼神。
上官奕妤本来也想分那学长一粒,但对方不在自己视线范围内,又快要到地方了,索性作罢,自己含了颗就收起来了。
首都的温度和他们那边基本没有差别,太阳悬在空中,阳光却透着股冷意,连带着一股一股时不时的大风,吹得人有些发抖。
大巴早等在了机场接人的地方,晃悠一路直接赶去了集训营。
本来出了机场刚吹了风,觉得好些了的谢行知看到大巴脸都绿了。
虽然很不道德,但上官奕妤看到男生噎到似的表情新鲜又好笑,她打趣他:“要不要再给你颗薄荷糖?”
这颗糖最终还是没送出去,谢行知坐在大巴前排冷冷地表演自闭。
到达的第一件事就是签到入住,因为是全封闭式的集训营,所有人需要统一住在宿舍。
好达挂名了特邀讲师,也会在集训给大家上几节课。
这个集训营的住宿条件算是非常不错了,虽然赶不上启明国高,但相比附中来说确实高一大截。
上官奕妤拖着行李箱,和谢行知并肩找宿舍。
夏椿和赵嘉铭都选择不停课,于是省队高二的就只剩他们两个。
高他们一届的学长学姐互相之间好像都很熟,几个人聚在一起讨论了一下应该是决定要进行什么集体活动,把行李箱一股脑先寄存在集训营签到大厅前台就走了。
走之前还象征性地问了一下他们俩要不要一起,但问话里客气的语气实在明显,两人也客气地道谢表示不去就先兵分两路了。
在手机上划拉着地图,首都寸土寸金,这地方也不算大,宿舍的路还算好找。
集训营规模不算大,宿舍楼只有一整栋,一共九层,除了一楼是大厅和活动室,剩下八层分层住着男女生。
大厅的装潢很新,拖着行李箱从大门走进去的第一眼就见到了一个瘦高的男生,对方穿着一身休闲装,全身上下没有一个logo,却就是能让人很直观地感受到衣服的版型、质感都非常不一般。
男生身量挺拔,不像长久伏案学习的学生,给人的第一印象倒像是古老的贵族爱用的羽毛钢笔。
听到两人行李箱的轱辘声,男生转头看过来,眼神带着早就和自身气质融为一体优越感,低垂着眼皮视线轻飘飘扫过来。
他独自一人,远处空位的桌上摆着电脑,看起来像是刚站起来准备出去透透气的样子。
视线没多在那人身上停留,上官奕妤和谢行知直奔电梯而去,那男生也朝门口走来。
还没走近,扑面而来的先是男生身上淡淡的香水味,那香味像是茶香混了草香,和他的形象还真是般配,只是喷香水这一行为有点像是花孔雀。
三人擦肩而过,上官奕妤听到对方低声的嗤笑:“什么档次和我上一样的集训营。”
什么玩意儿?这人说啥?
犹豫着怀疑了下是不是自己的幻听,又和谢行知对了个眼神,上官奕妤了然。
这下前面一切隐隐的违和感都说通了——什么古老贵族,什么淡淡香水味,除了挺拔的身量和姣好的外貌,这一切都和那人本身的气质一点不符,有种小孩偷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面对他的挑衅两人无动于衷,上官奕妤甚至有些想笑,他们脚步没停,继续朝电梯走。
刚走没两步,上官奕妤感觉到肩上的书包突然多了些压力。
“你等等!”那男生目光灼灼盯着上官奕妤书包上挂着的挂件,是个小肥啾,小小的爪子扒在外圈的莫比乌斯环上,“你这在哪儿买的?”
感情这人内心还很软萌??
男生一口京腔,说话间眼神都舍不得离开挂件半寸,直到被谢行知冷着脸拍开他抓着上官奕妤书包的手。
“别碰。”谢行知嗓音里带着长途跋涉的沙哑,睫毛在眼底投下倦怠的阴影,像只炸毛的猫科动物勉强维持最后的风度。
他一路颠簸,晕机完了又晕车,本来心情就差极了,周身气场冷得冻死人,从里到外都透着股不耐烦的劲。
“你,手怎么这么凉?”被谢行知这么看着,男生有些吃不消,结巴着冒出句蠢话,但依旧勉强维持着高傲的姿态,清了清嗓子,“我就问问这挂件儿。”
“小肥啾是国外旅游的时候买的,不知道国内有没有卖。”看着对方霜打了的茄子似的渐渐蔫巴下去,上官奕妤憋着笑继续道,“不过外边的莫比乌斯环是我自己用纯银拗的。”
“这挂件儿送我呗,我可以辅导你数竞。”茄子重新昂扬起来,他依旧高傲地抬着下巴,施舍般道。
身边的谢行知显然已经非常不耐烦,从鼻腔里溢出带着燥意的气息,揽了下上官奕妤的胳膊示意她走,只有在对她轻声说出那句“走了”的时候气质才柔和下来,像只犯困的大猫。
上官奕妤也没再理这小少爷,跟谢行之一起进了电梯。
“诶不儿,你们哪个学校的啊?!明天请你们吃饭也行啊?!我R大附的,交个朋友啊?!”
并没有理会这段叫喊,电梯内上官奕妤笑意盈盈地看着他,随着缓缓紧闭的电梯门慢慢消失在男生的视野。